不翼而飞
练在酒楼外似与人交涉,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
童谣一案事关重大,萧应祁多有关注也理所应当,可他到底是未及冠的皇子,出入皇宫恐有不便,而昭王作为当事人更不可轻举妄动,朝中上下官员皆因此事人人自危,不敢再生事以防惹火上身,自然对此案能避则避。
可梁子谨不一样,他并非朝中大臣,又不涉此案,在京中行动便利,加之梁氏在京中略有薄产,暗中打探一二还是不成问题的。
今日在浮雲记偶遇相助,不说是萧应祁特别嘱咐,也可算是梁子谨顺手为之了。
她好奇多问了一句:“那梁公子可听过什么风声?”
梁子谨哂了一声:“你们定天阁那么多人手都查不清楚的事,何苦来为难我?”
燕清安见状,知晓是从梁子谨这边打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暗叹了一句今日出师不利,向梁子谨告辞过后便出了酒楼。
她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寻到酒楼外的宗练,询问他方才的官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宗练莫名其妙地盯看她片刻,直到把她盯得发怵。
“那可不是官兵,是陛下亲卫。”
她心头一震:“陛下亲卫?这事不是交由京兆尹负责的吗?为何事先不同定天阁知会一声?”
宗练摇了摇头:“陛下只让京兆尹稳住京中传言,也只让我们寻传言源头,抓拿嫌犯之事,确实不归我们管。”
“可我们也不曾上报陛下啊,陛下怎知传播谣言的嫌犯是谁?”燕清安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除非陛下又私自派人搜查了?”
可定天阁的人这些天都没有头绪,皇帝那边的动作就这样快,快到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嫌犯就已经被捉走了?
宗练眉头紧锁:“听闻不止浮雲记,京中各个酒楼茶坊乃至商铺小摊都有人被押送去了刑部,所涉人数甚多。”
燕清安一窒,看着宗练愁眉苦脸的模样也说不出话来了,二人两两相望,心中竟都生出些许惋惜。
“其实……当陛下直接当朝下旨,命定天阁接手此案时,我就猜到咱们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宗练叹了一口气,双手叉腰,怅然地抬头看天。
“我们是被陛下摆了一道么……”
燕清安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宗练堵住,他神色慌张,吓得连声音都发颤:“这是在大街上,你说这话做什么,疯了吗?”
她冷冷笑了一声:“怎么?陛下做出的事,身为臣子还说不得了吗?”
莫名其妙流传的童谣,莫名其妙干涉的亲卫,莫名其妙出现的嫌犯,这一切都那样突如其来让人始料不及,明面上让官府与定天阁的人联手解决此事,暗地里却又让亲卫处理好一切,抓几个无足轻重的“始作俑者”当作幕后主使,假意下狱严加拷打,最后的最后,燕清安不用想也大概能够猜到,散布童谣之人既不是太子,也不会是昭王,却又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敲打二位殿下,敲打朝中想要结党营私的大臣,再稍加安抚太子昭王,天家再度和乐融融。
难怪……
难怪红鸳告诉她,实在查不到源头就算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源头。
亦或者说,皇帝从一开始就不想知道幕后者是谁。
又是这样。
又是一模一样的套路和手段,一模一样的视而不见,不管是傅家之事、红鸳遇刺之事,还是今日之事。
事情的真相远远不及权利的制衡重要。
只是或许皇帝自己都没有料到,在这个案子之中,大概还有他不曾预见的变数吧。
“你刚刚见过陆平了?”宗练问。
燕清安点点头:“对,我刚见到他,他就被陛下亲卫带走了。”
“他同你说了什么没有?”
“是,事关傅家。”
“纪午侯?”
“是。”
陆平是谁的人已经不重要了,他既然已被带走,或许就再难活着出刑部了,而他恐怕是知道今日的话日后再无机会说出口了,才会想法设法见她一面。
为何要见她,为何要告知她,她已经无从得知,可她今日从陆平口中得知的话,定然是有用的。
不管是谁的设计,她也只能顺着这条藤摸下去。
她下意识用手抚上腰间,却在电光火石之间立刻清醒过来。
宗练见她焦虑地在身上摸索着什么,狐疑道:“怎么了?”
她想起她下楼时陷入人群,似乎被人撞了一下:“我的荷包不见了。”
“陆平写给我的那张字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