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之于口
萧允贞看着手中的花灯,第一次觉得相中之物拿到手的滋味也不好过。
要星星得星星,要月亮得月亮的天之骄女,喜欢便要得到,得不到便直接舍弃,绝没有半推半就着被人塞进手里的说法。
而男子却只是默默离开了挂着花灯的架子,径直前往另一侧摆放商品的货架挑选其他样式的花灯。
萧允贞将手中的花灯扔给林槐盛,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男子身边,只见他神色专注地比对着手边花灯的纹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瞧着那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想来是不常买这类小玩意的。
她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随手拿起一串流苏,冷声道:“公子雅兴,学富五车,何不继续解了谜,把挂在架子上的花灯领走,也好过在这左右为难。”
男子一怔,未曾想到她主动过来搭话,索性将刚刚看中的两只普通花灯递给身后的家仆,也并不在乎她言语尖锐,客气道:“家中幼妹一时兴起,做兄长的自然要满足她的小小请求。架子上的新品虽质量上乘,却不是家妹喜欢的款式,我便不费那吃力不讨好的功夫了。”
“公子既然知道何事是吃力不讨好的,方才又为何要多管闲事?”萧允贞的眼神愈发凌厉得像一把利刃,冷漠而又尖锐,“既然声称是我的友人,公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她的质问丝毫不客气,犀利地向男子劈去,可男子并不恼怒,反倒带着一丝天真不解的疑惑反问:“公子为何人重要吗?我知晓公子为何人重要吗?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公子得到了喜爱之物吗?”
萧允贞拧眉,又见男子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温和笑道:“结果尽人意,何必介怀过程。公子若是恼我擅作主张,在下先道一句得罪,只是今日在下另有要事,不能给公子好好赔罪,还请见谅。”
男子道了别,匆匆隐入不再拥挤吵闹的人群,可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她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眉头紧了几分,而转头瞥到抱着花灯的林槐盛,心中郁郁之情更甚:“他懂什么。”
“公子现在想去哪?”林槐盛问道,“要去清安姐姐那儿吗?”
“她?”萧允贞冷哼,“还用你担心她?”
燕清安确实用不着担心,原本她以为被挤上桥后即将淹没在人群中时,忽然感觉到手臂上有一股力道扯着她往人群之外而去,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就感受到腰肢触碰到冰冷的石桥雕栏,她抬眼望去,发现是萧应祁情急之下将她护在怀中,以防她独自走散。
萧应祁的双臂围在她身侧,撑在石桥雕栏之上,身子却刻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哪怕身后人群攒动,他也能给她足够的空间以至于两人不必因为过分贴近而感到尴尬。
可尽管如此,她依然能感受眼前人独特的气息。
她低下头,小声的道了一句谢。
她话还没说完,萧应祁不知被谁狠狠地撞了一下,他不可控制地往前倾倒,二人之间的空间显得愈发狭隘,她退无可退,无可奈何地将头往后仰,却觉腰间一松,随后听见身下一声轻微的“噗通”声。
她有些着急地伸手向腰间摸去,可是手不小心触碰到身前与她仅有毫厘之距的少年,她一惊,又急急收回手。
萧应祁注意到她的动作,俯身靠近她耳边,方便她能在嘈杂的人群中听见自己的声音:“抱歉,是什么东西掉了吗?”
他的突然贴近,让她如临大敌。
她慌乱地别过脸,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他裹挟在自己周身温热的、干净的,属于他的味道:“好像是我的玉佩……”
萧应祁察觉到她的局促,移开目光道:“是我失礼了,现在桥上人还是很多,恐你一人会有危险,还需耐心等一会儿,等人群松散些……”
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玉佩是什么要紧物件吗?”
她摇摇头:“是我母亲交给我的,却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殿下不必记挂在心上。”
萧应祁若有所思,嘴角浮现暖意:“大临尚水,据说逢年过节时分,走到桥上往两边的水里扔一些铜钱,便可以保佑一年的安康,若扔的是玉佩,想必祈佑之力会更强一些。”
燕清安奇道:“殿下从哪听来的这些说法?”
他正眼望着她,笑意更深:“编的。”
“……”
她忍不住低头憋笑,憋得双肩都开始颤抖,最开始的窘迫也不知所踪:“臣以为,像殿下这样光风霁月的人,说不出这般打趣人的玩笑话。若殿下是为了安慰臣不慎丢落玉佩,那殿下的好意臣心领了。”
说话间,桥上的人群似乎已经不再拥挤,二人终于有了足够的站脚的地方,方才紧密相贴的两具身体骤然分开,她止住笑:“多谢殿下。”
“也不仅仅是为了安慰你。”他从袖中取出浮雕面具,递给燕清安,“你似乎很是中意它,可我若是不能缓和一下你我之间的关系,怕是就不能把它交到真正珍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