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盛景
人是否着恼。”
燕清安闻言震惊地抬头看向萧应祁,他正巧侧首也往她的方向望过来,视线交织,让她微赫立刻收了目光。
竟然是他!
她暗暗咬了下唇,心里不知是何等滋味,手中的毫笔迟迟不肯落下,饱满的墨汁瞬间滴落在干净洁白的宣纸之上,晕染开一小片墨迹。
她不着痕迹地抽出这张被染脏的纸,重新换了一张新纸继续誊写。
“后来祁仍去过几次,想必棋局的主人也不介意祁这等擅作主张的举动。遗憾的是,一直不曾有缘碰上这位不知名的友人。”
友人?
燕清安不敢抬头,垂首看着纸上变得不甚端正的小字,有些头疼。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觉得从未有一日像今天这般难堪。
这场景好生熟悉,一如当日醉欢湖旁的亭下,她用宫婢的虚假身份在他面前企图瞒天过海,此刻的她仿佛也披上一件虚假的衣裳,诚惶诚恐生怕被他发现。
萧应祁依然与太后在谈笑风生,她心乱如麻,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打算起身离去,她着急忙慌地将物什收拾摆放好,与太后告别之后便与萧应祁一前一后地出了长宁宫。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觉得萧应祁先她一步走出长宁宫,想来此时也已经离开。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是,都不及她出宫门,就遥遥地望见萧应祁一人背对着她立于长宁宫门口,似乎有意等待着她。
她发现他总是孑然一人在宫中,不知是否因为生性洒脱,不喜人跟随。
她脚步一顿,突然就不想走上前去。但是一直站在长宁宫里也不是个事儿,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朝着宫门口方向走去了。
燕清安硬着头皮又福了一礼:“九殿下。”
萧应祁转身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扇身被握紧:“清安姑娘在宫里待了几年?”
她低下头,一副恭敬的模样:“回殿下,八年了。”
他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右手又开始不自觉地将扇头向左手心轻点:“祁初来乍到,对宫中不甚熟悉,能否劳烦姑娘带个路,方便祁前去给中宫请安?”
方才他在长宁宫,一口一个“皇祖母”唤得太后心中欢喜,如今到了亲生母亲这,只一句“中宫”显得不知多生分,倒是奇怪了。
燕清安四下环顾:“不若臣寻宫婢来为殿下带路吧。”
语气温柔,可拒绝的意味显而易见。
萧应祁不会听不出来的。
他微微抬起下巴,半眯了双眼,眸中竟生出淡薄凉意,:“姑娘对祁似乎有意见?”
仿佛方才的相托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试探。
她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一向儒雅的九殿下也会因他人的拒绝而生恼。
“臣不敢。”
“姑娘似乎讨厌祁?”他问得很认真,双眉拧起,这位乌发锦衣的殿下端的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臣不敢。”
萧应祁突然就松下一口气,原本略带冷意的双眸中寒气全化,又变得和从前一样的温和:“如此,劳烦清安姑娘带路了。”
“……”
燕清安这下才发现自己着了眼前少年的道了,无奈只能依言将萧应祁带往前去中宫的路。
她虽在缙宫待了八年,可她鲜少前往御花园后的后宫,对宫中的路径只有个依稀的印象。
不过好在萧应祁一路也不曾出言与她闲话,弯弯绕绕总算把他带到皇后宫中,她一直紧绷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终究摆脱了萧应祁。
她觉得奇怪,自从萧应祁回宫以来,她同这位皇子总有这么多的巧合能碰到一块儿,这是不合理的。
她可是定天阁的人,而他又是皇帝心心念念牵挂数年的皇子,他们二人不该有这么多交集的。
上次施水县一事,他既然托梁子谨与她一道前往,就不得不让她多留一个心眼:这个初回缙宫的少年,究竟想做什么呢?
她并不讨厌萧应祁,甚至对这个看过大临万千河山的少年生出一股莫名的向往——她也向往过他眼中缙宫外的天地,那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触及到的繁盛景象,所以对于萧应祁,她无论如何都厌恶不起来。
可她心里头总是对他有些惧意,害怕她一个不小心,在相处中就失了分寸。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有接触。
她暗下决心,径直往御花园西侧走去,那棵白兰树枝繁叶茂体大招摇,树下摆放的玉石棋子如旧润滑剔透。
她深吸一口气,果断地将棋子棋盘收好捧在手中离去。
她要斩断一切与他接触的可能。
白兰树下的石桌空无一物,同那日暴雨之中她所看到的一般无二。
她想,她再也不会来此与所谓“知己”对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