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皆兵
喝药闹别扭,被红鸳冷着脸强灌一大碗苦药汁的事情,眉心不由一跳,掩在袖后的嘴角也不知向上弯了几度。
总之她再三思量之后,还是依燕清安的话答应好好吃药养病。
燕清安见师胧卿的乖巧姿态,想起自己丢脸的陈年旧事,却顾不得尴尬。
嘴里似还泛着当年让人觉得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苦涩一般,使她回想起来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空虚。
对了,儿时大病时候,是什么时候?明明年历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那些日子,究竟是什么日子,发生过什么事?
两人各怀心思的当儿,斐玉已经端了药碗进屋来。
白玉般的碗中盛着黑褐的药汁,中药的甘涩气味直钻入屋内人的鼻子里。
燕清安细细嗅着那一缕辛香,药草的香气让她的神思变得清明起来,她不禁又深深地吸一口气,可下一刻她却像是被火燎了一下,警觉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斐玉手中的药碗。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按下心底的疑惑,含笑起身接过斐玉的药碗,不经意地用药匙搅动药汁,甘涩味愈发浓烈,在她鼻尖萦绕不散。
药味甘醇,粗闻之前难以发现有何不妥。
可是……
不对,还是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师胧卿见燕清安神色有异,也立刻警觉起来:“阿燕,怎么了?”
燕清安抬眸看了一眼师胧卿,轻轻将白药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侧头向斐玉道:
“你去将为师姑娘开药的医师请来,就说姑娘的药喝完了,请他再来另开方子,其余的一概不要提。”斐玉看两位主子表情凝重,一刻也不敢马虎,应声就退下。
燕清安又转头看青棣,朝她使了一个眼色,青棣了然,也跟着一块退下。
燕清安松下一口气,坐回在木椅上,却是死死地盯着那碗看,仿佛要把碗看戳出一个窟窿般。直到师胧卿出声询问,才突然回神。
“阿燕,这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师胧卿鲜少见燕清安这般模样,心中不免难安起来,又有些后怕,不住地用手绞着衣袖。
燕清安不自觉抚上左手腕的鲜红绸带,摇摇头:“我不知道。等医师来了才有定论。”她的确不知道那药有什么问题,可那药的味道同平常治风寒的药又有些不同。
比起这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若这药真有什么问题,那么动手脚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红鸳一不在,就有人想打定天阁的主意吗?
她手脚冰凉,再不敢往下想。
或许,是她多心了。
“姑娘,章医师来了。”帘外是斐玉的声音。燕清安下意识惊起,突然发觉自己的反应过激,连忙调整自己的心态,长吸几口气,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她更加不能慌了手脚。
她蕴一抹得体的笑,朝打帘进来的年老医师行了一个礼,也不打算说废话,直接简明了断地问:“医师能否替臣等看看这药可有何不妥?”
章医师作揖,依言捧起桌上的药碗,举起药勺放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思索片刻后却不再出声。
“章大人?”师胧卿见状愈发不安,冰冷的手都沁出了汗。
章医师欠一欠身子,沉声:“姑娘的药并未有很大的不妥之处,只是……”他顿了顿,“药中少了一味苏叶。”
收拢在衣袖里的紧攥的双手悄然放松,燕清安低低喘出一口气,方才感知到手掌间不知何时覆上一层薄薄的冷汗,滑腻得像一条小蛇,让人感到恶心又不适。
她转转眼眸,飞快地扫过一屋的人,最终将视线停在斐玉的脸上。
斐玉后知后觉,发现了燕清安探究的目光后吓得脸色泛白,结结巴巴:“姑,姑娘,奴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燕清安无奈扶额。她当然知道不干斐玉什么事,都这个时候了,这小丫头能不能放聪明点,把煎药的人提上来?
还是师胧卿眼风快,赶紧抬手让斐玉下去提人,而后又转头问章医师:“大人,少了这一味药,可会有何影响?”
章医师摇摇头:“苏叶味辛性温,可用于治风寒之症,可也只是起辅佐之用,少了它不过是药效减弱,并不会危及性命,但这或许也是姑娘的风寒久久不能大好的原因。”
师胧卿点点头,也明白现下的状况越多的人知晓越不利,忙唤人将章医师请走。
眼见章医师出了西苑,师胧卿再也撑不住了,红着眼看向燕清安,连声音都喑哑起来:“阿燕,是不是有人要害我?师父不在,我,我该怎么办?”
起先燕清安也觉得或是有人想从中作梗,向定天阁发难,但现在想想,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复杂。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是决不允许定天阁中有心思不纯之人出现的!
她轻轻揽过师胧卿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