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吾妹阿燕
开视线,不敢去看他:“当然没有。”
当然不是我家的下人。
我也不算说谎。
那是我的妹妹。
准确地说,是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她是我父亲同袍战友的孩子,姓燕,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家中府门被敲响,她紧紧攥着满手是血的拳头喊道:“何伯父,何大哥,开开门,求求你们开开门!”
她只身一个人跑了大半条街道,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累得气喘吁吁,把我和父亲都吓了一大跳。
她很害怕,浑身都在打哆嗦,颤颤巍巍地把手中带血的玉佩递给我父亲,我父亲惊得站起身:“乖孩子,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她语无伦次地哭着:“城西花市,有人……快死了……”
那是陛下亲赐的玉佩。
父亲很快就反应过来,召集家丁与那夜在城中当值的同僚疏散城西的百姓进行搜查,果然发现昏在巷子中奄奄一息的殿下。
那夜何府灯火通明,父亲向白都督府上传了消息,又请来医官为殿下医治。
阿燕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一直坐在屏风后面呆呆地望着屏风前忙碌的人影。
父亲郑重其事地嘱咐道:“阿燕,你快快回家,今夜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连你的母亲都不要说,你就当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刺杀殿下的人都不知道是谁,没人知道谁敢这样胆大包天,阿燕孤苦伶仃,和病弱的母亲相依为命,我父亲不能保证这场变故会不会影响到这孩子,为了她的安全,只能将她隐瞒下来。
那晚我送她回家,她在路上拉住我的手指,怯声问道:“何大哥,他会死吗?”
我忽然有些难过,揉了揉她的头发:“不会的,这么多医官在呢。”
阿燕被吓坏了,但她却将父亲的话牢牢记在心中,对谁都没有提起过此事。
所有人都以为是何府的家仆发现了殿下,而就是因为那一次意外相助,向来不被陛下所倚重的父亲却慢慢得到了圣眷。
如今我瞧着殿下的脸,想起这些过往,禁不住笑了笑:“当然没有。”
殿下得到我如此肯定的回复,果真再也没有提及此事。或许在他心中,阿燕就此化作了千百个午夜梦回的幻影了。
我和殿下成为了挚友,直至楚先生逝世,十五岁的殿下被接进宫来了。
我已在宫中当值了几年,往后若是在宫中再见到殿下也方便了,我只是担心阿燕。
她会不会想起殿下?
她会不会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夜晚曾在城西小巷内碰见一位浑身带血的少年?
还是说她早已经将这件事烂在心底,抛到了脑后?
其实当年设计刺杀的嫔妃已经被处死了,若阿燕告诉了殿下真相也无妨,可我心里却仍有犹豫,私心里不想向殿下主动提起这件事。
后来某日陛下下了朝会特地来探望听讲学的皇子们,问了些问题,殿下想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被陛下责罚打了板子,甚至被下令禁足了。
事后我听宫里人说,好像是陛下想把当年恶名远扬的吏官请回朝引起的争议。
那吏官的名字我有所耳闻,并非因他当年名号大,而是我依稀记得阿燕的父亲就是在他底下受的刑定的罪。
那是我年纪小,但还是略微有些印象,父亲当年是如何为了燕将军的事情费尽心思奔走。
不知为何陛下想突然请回这位吏官,是不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又想做什么,这都是我一介小小侍卫所无法探究的。
我担心殿下伤势,悄悄托了关系,让宫卫长把我调去看守殿下的宫殿。
可我没有想到阿燕寻了过来。
她穿着宫婢的衣服,假装是太阴公主的侍女悄悄将金疮药塞到我的手中,又同我说了好些话。
我虽疑虑她的心思,可她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我没有多问什么,默默手下了药瓶就催促她快快离去。
陛下虽然恼怒殿下所言,可堂堂九皇子,何需她的药?
我借着送饭的机会摸进了殿下的寝宫,陛下不准人贴身伺候,连奉先都被暂时调到殿外去了,只有我这个侍卫长便宜行事,好叫殿下少受些苦。
他正趴在床上,穿着白色的中衣,乌黑的发就这样松松散散地散在他身侧。
他一见到我就笑,浑然不似挨了打的样子:“今日午膳是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将他手中握着的书卷抽走:“殿下,若是背上还疼就莫要趴着看书了。”
他丢了书,却没有恼怒:“阿怿,你可比从前稳重许多。”
从前我只是何家的公子,没有那么多拘束,无忧无虑。
现在我是宫中的侍卫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透过我又盯着我父亲,我整个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