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胎换骨
是讲你如何被淑女们抛弃的悲惨□□吗?”
晏华讪笑:“那也比上头那些有听头。”
燕清安睁开眼,眼底神色都暗下来。
月月十五,一次不落。整整一年,也不过是十二个爱情故事。
这些爱情故事无非就是痴男怨女的爱恨纠缠,她看多了,也就了然于心了。
晏华问她,为何要听这样的故事。
为什么呢?
燕清安想,或许她不过是想从别人的爱恨嗔痴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可为何,听了那么多故事,却没有一个故事像她,和她心中的他?
她心里也有个爱悦的人。
只可惜世事无常,当年的她没有勇气留在他身边了,而他亦没有能力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所以就这样错过了,错过了整整两年。
甚至连最后一次的相见都很匆忙,匆忙到不过是楼下楼上浅浅的一瞥,而这一瞥,叫她逐渐意识到真正的日久年深是什么意思。
是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相见的意思。
而后两年,她把心中所爱之人的身影揉成一团,搁置在思念的最角落里,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可她终究还是有一丁点的期盼的。
期盼有朝一日可以是再次相见的。
她垂下头,看着案上金册,小声道:“这些故事曲折,结局却圆满,听故事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抛诸脑后。若我说,有情人不复相见,相爱之人不能相守,这样的结局才叫人印象深刻。”
晏华定定地望着她,眼眸波澜不惊,嘴角的笑意止住:“世上多的是不能相见相守的爱人,若非如此,这些戏说列传的结局怎会圆满,不过是满足世人的愿望罢了。”
评说将尽,晏华起身向燕清安伸手:“时候不早了,回家吧。”
燕清安没有搭上他的手,晏华也不在意,护着她逆着人流就往茶楼外走,待走出茶楼时,他却猛然听见燕清安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听闻大临的使团不日会抵达云都。”
晏华立刻停了脚步,神情复杂地望着身侧的燕清安,只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刚刚那句话只不过是一句最普通不过的寒暄之言。
可晏华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妹妹,她刚来南沅时还是个瘦巴巴的病秧子,而他和父亲母亲将她接回府费尽心思为她调理身子,总算是去了一身的病气,人也丰润了不少,加上她容貌清秀,举手投足间难掩从前在宫中养成的矜贵气质,站在人群中也是格外耀眼的存在。
云都子民心中的明阳郡君,晏府的女长公子,这两年父亲为她安排的身份和她自己赢来的荣耀,都遮不住她心中的阴霾。
晏华知道,燕清安心中是有心事的。
而这心事,不关乎南沅,不关乎如今陪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而关乎大临,关于远在大临的某个人。
晏华隐隐能猜到这心事究竟是什么。
他皱眉,难得严肃地问她:“这事是谁同你说的?是不是晏琢告诉你的?”
燕清安没有料到晏华如此紧张,轻轻哂道:“何须劳烦他亲自告诉我,入宫一趟,听宫人们闲时嘴碎也便知道了。”她的目光转到他脸上,“兄长是想瞒着我么?”
晏华咬牙,却不好对着燕清安发作:“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过两日我差人送你去厘川新宅住段时间吧。”
“这么说便是真的了?”燕清安虽是问话,语气倒是肯定。
晏华有些恼了:“你不想走吗?你要留在云都吗?你是想见谁吗?还是说你之前见过谁了?”
一句句逼问似乎是想句句得到回应,燕清安哑然半晌,随即转过头淡然承认:“是。”
是。
是不想走,是想留在云都,是想见谁,还有,她不久前,确实曾偶遇一位故人。
那是在街道上的偶然一瞥,不苟言笑的青衣男子几乎要让燕清安怀疑今夕是何夕,不知自己身处大临还是南沅。
她原想假装不识,匆忙离去,可青衣男子却先她一步叫住了她,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活着?”
活着?
晏华有些无力地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向她重复着一个虚假的现实:“他们好不容易都以为你死了,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对啊,大临的人都以为她死了,死在两年前江州到燕郡路途中客栈突发的那场大火里。
她刚到南沅时,温玹故意差人去大临向萧应觉要人,可大临的魏太后却推脱说是燕清安主动出逃,死于大火,与他们萧氏皇族没有半点关系,温玹的人不依不饶了好长一段时间,让魏氏信了燕清安没有顺利逃到南沅后才作罢。
她眼睛有些酸:“我知道,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