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二天卯时，王稼杰准时来到学堂门口，学堂却没开门。

他有些疑惑，想要去后院看看是不是先生出什么事了，但贸然登门不合礼法，只得在学堂门前的廊下站着等候。

辰时三刻，在学堂门前逐渐聚集起一些学子，但仍不见先生来开门，学子们开始有些沉不住气。

巳时一刻，从洞门中终于行出一人，嘈杂的学子们霎时安静下来，却见那人身着女装，正是余羡。

众人大失所望，有几人甚至转身就要离开。

“这位姊姊，”王稼杰上前一步，拱手道：“先生可是身体抱恙？”

余羡认出这人正是昨天那名满脸不忿的学子，他并未看出昨天是自己扮作了余显。

余羡努力回忆了一下，昨天在他的卷上看到过他的名字。

只是这人的字迹潦草无比，就像一根根野草，直愣愣地插在地里，像他这个人一样疏狂不羁，着实不太好辨认到底写了什么，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姓王。

余羡抱着一摞东西走到廊庑前，腾不出手打开门锁，干脆把东西一股脑交给王稼杰拿着，也不管对方有多么手忙脚乱。

推开门，余羡转回身，向众学子说道：“承蒙关心，家父身体康健。近来之事，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所以今天家父不便出面，还请各位谅解。”

见转身就走的学子越来越多，余羡又懒懒地补充了一句：“家父虽然不在，也给各位留了作业，那个小王啊，劳烦你组织一下。”

假借先生的威名给他们分配完任务后，余羡率先走到了讲台位置坐下，打了个哈欠。

不多时，学子们也都就位，从王稼杰手中领取了笔墨纸砚，开始抄写各自负责的四书五经中的部分篇目。

王稼杰将文具分发完毕，却没着急回他自己的座位，而是看了眼他座位旁边的空位，面有忧色地问道：“敢问余兄今日不来学堂，是在由先生亲自教授吗？”

余羡看他一眼，故意说道：“不，他病了。”

王稼杰又露出愤恨的表情，但对方是稍长他一些的姐姐，大小算个长辈，不好失了礼数，于是压着怒火，闷声闷气道：“多谢姊姊告知。”

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有抄写短篇的学子上前提交作品，余羡借着收进讲台的动作提交任务物品。

「这就是你完成卷王任务的方法？」

“任务并没有要求必须是我亲笔，不是吗？”

系统被噎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你们人类真狡猾。」

“多谢夸奖。”余羡撑着头，瞥了眼学子们，见他们在认真抄写就移开视线，打起了瞌睡。

在她将要睡着时，系统突然出声道：「先别睡，有人来了。」

余羡骤然被吵醒，有些不爽。

她眯了眯双眼，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个矮胖的轮廓。她揉揉眼睛，看清原来是庞管事来了。

一走进来，庞管事就四处打量，显然是在找余父。

看到余羡，庞管事迟疑了一下，继而行礼道：“姑娘可知这间讲堂里的先生去了何处？”

余羡挑了下眉，没提她和先生的关系，只道：“先生将这前院托付给我，要我给这些穷苦学子们提供一个可以安心学习的地方。这里现在已经改为自习室了。”

底下埋头抄书的学子有的听见这话，也顾不得做“先生留下的作业”了，直视余羡想要讨个说法。

余羡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们看看庞管事，又看看余羡，只能先咽下这口气，重新提笔。

庞管事听闻面露难色，嗫嚅道：“这……没想到……唉，也只能这样了，只是……唉……”

余羡心想：“这人真是墨迹。得赶紧把他打发走，好继续睡觉”，

脸上却换上营业笑容，语气温和道：“先生时刻铭记庞管事的恩情，知道您突然发难也是身不由己。

他体谅您，不希望您夹在中间难做，所以早有退意，可又放心不下这些学子。这样一来，学子们仍能安心学习，您也好交差，皆大欢喜。先生受些委屈倒也甘之如饴。

小店初开张，免不了麻烦庞管事多加照拂。若是能在酒楼里帮咱宣传一二，先生和咱就感激不尽了。”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流畅，没给庞管事留一点插话的气口，甚至把社交辞令说了个遍，让庞管事彻底无话可说。

庞管事只得尴尬地笑笑，勉强找补了一句：“甚好。”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收起笑容，语气严肃道：“虽然我不知是哪家眼红先生，但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到时会亲临现场，大加刁难。还望姑娘小心。”

余羡点点头道：“庞管事费心了。”

送走庞管事，学堂里霎时热闹起来。

众人抄书抄出来的烦闷被燥热的暑气点燃，在室内熊熊燃烧，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