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跷
村里来的?只有村里人没读过书不会取名字,又不想喊狗蛋儿这种名字,才会按排行叫儿子。
三儿一看就猜到她在想什么,觉得略尴尬,索性从她手上接过药碗递给主子。
“等……等……”
因着前车之鉴,俞唱晚此时并不自信,生怕又出纰漏,谁知杨颂之一仰头喝得涓滴不剩,还道了句“多谢俞姑娘”。
俞唱晚摇摇头,“本就是我不谨慎让你眼睛这样的,该为你治好。”解药里其实没必要加那么多甘草,是她觉得他睡了那么久,进食又少,必定脾胃虚弱就给加多了剂量。
制毒者正是抓住这点,实在是可恨。
“俞姑娘不必自苦,放心去做便是,后果总不能比眼下更糟糕不是么?切不可因一次差错便裹足不前,任何先贤都经历过无数次试错。”
俞唱晚走出来还在想杨颂之这句话,是了,最差也就是解不了毒,总比丢命好。
荀潜却面露沉重。
“怎的?脉象不好?”方荟影悄声问。
俞唱晚立时抬眼觑着荀潜。
后者低叹,“杨公子的眼睛损伤很大,便是解了甘草之毒也恐难复明。至于其他的我把不出来,也想不到是何种药材导致畏光。”
几人近日翻了许多书籍,一直未曾找到能既能与甘草同用无变化又能令人畏光的药材,很是沮丧。毕竟他们年轻,多的是未曾见识过的东西。
而四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五日后,杨颂之体内的甘草之毒已经全部排出,水肿和红疹消失。可眼睛和畏光问题没有得到半点解决。
杨颂之失望一瞬后便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心知几人目前的水准就到头了,但足以让他等到周泰山和丁北斗回来。
唯有俞唱晚不甘心,写了一封信给陈平。刚准备请李师傅送到镖局去,却见三儿走出来道:“俞姑娘,主子说您要寄信,让我用信鸽帮您。”
俞唱晚眼睛一亮,有信鸽自然事半功倍。
时间进入十月,眼看着并州越发冷,再晚回去可能会遇到大雪封路,一行人便决定近日启程返回桃源县。
直到离开,众人都再没见过云飞。据三儿说,云飞领了三十军棍还下不来床,等他养好了伤会自行追上来。
有了来时的经验,又有三儿帮衬,返程异常顺利。
俞唱晚三人行路、歇息时将重心放到了游历作业上,杨颂之见多识广时不时提出一两个有趣的想法,倒是开阔了大家的思路。又有小豆苗从旁查漏补缺,经过数日商议终于确定了自己制什么。
是日,俞唱晚收到了陈大夫的回信,他没有面诊把脉难以判断杨颂之的眼睛是否还有复明的可能,不过教给她一套疏通眼部经络的指法,还画了图,标出了腧穴。同时陈大夫提了几种误服之后可能产生畏光的毒草。
由于在途中,众人无法再试药,只得回去再说。
眼下是冬日,天光暗得早。一行人在掌灯时分赶到了驿站。
驿站早就接到了消息。驿丞与小二掐着时间到门外等候,见人来了赶紧上前招呼。
杨颂之的马车行在前面,三儿跳下车辕打起帘子,放好马凳。
驿丞前两步,只见帘子掀开,下来一位身着轻裘,脸色苍白的俊朗公子,便殷勤地将手里的灯笼往前递了递。
“齐公子,上好的房间和热水及饭菜都备好了,您里边请。”
三儿一路上出示的是忠义侯府齐重檐的令牌,是以驿丞称呼杨颂之为齐公子。俞唱晚等人则以为这是他在外行走的易名,并未多问。
见贵人不说话,驿丞腰弓得更下去,“公子可是受了伤?在下回头将金疮药送至房间?”
“可。”三儿回了一个字,便扶着主子上楼了。
驿丞看出贵人不想他伺候,便回头与两位头戴帷帽的姑娘、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周全一番,将人送至房间才去厨房张罗席面。
众人稍作梳洗便下楼吃晚饭。杨颂之除外,他不欲让人看到他如同小儿般四处洒漏食物,便独自在屋里用饭,仅留下三儿伺候。
大家累了一日用晚饭便各自回房歇息。
俞唱晚见到了约定的时间,拢了拢鬓边,理了理冬衣出门去。她穿过走廊,来到最里侧的天字号房门前站定,犹豫几息终于深吸一口气准备敲门,眼前的槅扇门却从里拉开了。
三儿普通而真诚的脸出现在面前,“俞姑娘来了,我家主子已等候多时。”说着侧身让出路。
俞唱晚双颊蓦地发烫,双手攥了攥方才抬脚进屋。
白日里跟杨颂之约定好要来替他疏通眼部经络。她不敢保证按跷能对复明起作用,但一定是无害的,可万一有用呢?
杨颂之已经在三儿的服侍下浴过身,墨发没洗,披散在身侧,看上去比白日里多了一丝慵懒和闲适。
听见她过来,他的头微微侧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