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三）

声来，轻轻拉了拉王氏的袖子，假意劝道：“大嫂，你小声些，叫人听见了多不好。”

王氏果然把声音放得更大：“听见又怎么了，事实摆在面前，还不让人说吗？明明就是个野鸡崽子的命，非要巴着梧桐树冒充凤凰，这下好了，梧桐树把她一脚踢下去了。”

陆氏虽在走着，其实早已泪流满面。众人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她万分难堪，但更多的却是对女儿的心疼。江铮早气得火冒三丈，几回要掉转身找她们理论，都被江妍死命地拉住了。周嬷嬷和一众侍女也是义愤填膺，但主人不发话，她们也不敢动。

直到一直走出江家大门，江妍才终于放开江铮。江铮恨恨地瞪着她，喘着粗气问：“你就任凭他们这么骂你？你以前的脾气都到哪儿去了？”

江妍淡淡地吩咐吉祥和如意把行李放上车，这才看着江铮道：“和她们对骂有用吗？骂完了我倒是出了气走了，你和母亲怎么办呢？”

江铮梗着脖子：“我才不怕他们！”

江妍嗤笑一声：“你是不怕他们，你是江家的嫡孙，祖母的亲骨肉，他们自然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你想过母亲吗？母亲身体不好，性子又这么软，你去学堂的时候，他们上门欺负母亲怎么办？不好好给母亲看病抓药怎么办？”

陆氏呜呜地哭出声来。

江铮赌气说：“那我不去上学了，我在家里日日守着母亲，保护母亲。”

江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不去上学，一辈子当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一辈子靠江家养活吗？日后你娶妻生子，养家糊口，奉养母亲，样样都靠江家出钱，你还敢跟他们对着干，还敢替我出气吗？”

这下江铮哑口无言了。

江妍低下头，扶着江铮的肩膀：“阿铮，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子汉，我和母亲都指望着你呢。你只有好好念书，日后考取功名，有了出息，别人才不敢小瞧咱们，母亲在江家，我在顾家才能真正扬眉吐气地过日子。”

江铮沉默了，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读书上学的意义。

江妍又安慰起陆氏：“母亲，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和侯爷之间目前虽然还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但时间长了，感情总能一点点处出来。不单是为了我自己，就是为了你和阿铮，我也会在顾家好好地活。”

她又贴着陆氏的耳朵，悄悄说道：“你今天说的话，女儿都记在心里了，以后一定勤勤恳恳侍奉侯爷。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我待他真心实意，他就是块石头也总有被焐热的一天，到时候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吗？”

陆氏心疼地把江妍一把搂在怀里，反复拍着她单薄的后背，哭得泣不成声。江妍不忍她在冷风里久站，只得狠心上了马车，但直到马车走出老远，她掀开帘子去看时，陆氏和江铮还站在门口望着她。

江妍放下车帘，终于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哭出声来。吉祥和如意坐在她两边，想起她今天的遭遇，也跟着泪流满面。

如意哭了一会，强忍着眼泪去劝解江妍：“姑娘，再哭就要伤眼睛了。一会回了顾府，您还得去拜见太夫人，叫她看见您去了娘家一趟却哭着回来，到时候又是一场是非。”

吉祥也跟着劝道：“姑娘，您别灰心，侯爷说不定真是有急事。他今天晚上说了要到江家接您的，他那么大的官，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江妍心里虽然还是委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闻言就慢慢止住哭泣。还不忘抽出手帕，小心翼翼按了按眼睛，把眼泪擦干。又扬起脸来，叫如意看她脸上妆花没花。

如意替她仔细端详了下，笑中带泪道：“妆没弄花，姑娘天生丽质，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江妍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