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
这一觉睡的并不沉,天蒙蒙亮我便转醒。
我病虽好,脸上的病色却还没完全褪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我十七岁入王府,如今也二十四了。看着我的脸和几年前相比并无甚变化,可心境却大同了。
从前那样热烈似火的年世兰终究是死在紫禁城里了。
今日我并未像从前一般打扮得过于艳丽张扬,朱钗几只,略施薄粉盖住病色,再着一身正紫色氅衣以显身份。
宫中品级制度一向繁复严苛,正紫色原本是只有贵妃及以上的宫嫔才有资格使用,而皇帝却独独给了我这份殊荣,让我以妃位享贵妃之权,以显宠冠六宫,身份尊贵。
的确,我在王府便是专房之宠,到了宫中我与皇后分庭抗礼,仗着年家赫赫军功已能隐隐压皇后一头,风头何等盛。
只要哥哥无恙,我便是无比尊贵的华妃,皇帝仰仗哥哥抗敌镇守,只要边关一日不平,就连他也不敢对我如何。而只要哥哥倒台,我便是人人可欺的年世兰,即便有皇帝那么一点真心,也永远无法真正立足。
辇轿停在景仁宫门前,听着里面已热闹非凡,等到了里面,已是皆在等我一人了。我虽未迟来,却没想到她们一个个来的这么早。
“给华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众人皆起身向我行礼。
“都来的这么早,起来吧。”我回以一笑,再行至正座下,微微福身:“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近日抱恙,已许久未来向娘娘请安,是嫔妾的错,还请娘娘责罚。”
我鲜少有这么恭敬有礼的时候,不小心瞥见旁边齐妃一副见了鬼的脸色,不由得好笑。
皇后闻言也是怔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如常,笑道:“快起来。妹妹你大病初愈,连皇上都说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妹妹又何来请罪之说。倒是今日大礼,还要让你来这一趟,真是辛苦妹妹了。”
“今日是和诸位妹妹见面的好日子,往后这后宫中多了这么些人陪伴,我心中高兴得很,哪里顾得上辛苦不辛苦的。”颂芝扶我坐下,剪秋顺势端来新沏的茶水,我鼻尖动了动,虽有龙井清香,却还是带着那股子存放太久的霉味,但我并没开口说什么,神色自然的饮了口。
我落座后,皇后又说了些场面话,便让新人开始行跪拜礼。
甄嬛一如从前般浅绿清雅的装扮,素雅却难掩姿色,很是清新脱俗。沈眉庄单论姿容算不上上乘,却气质不凡,自有一股沉稳大气在。富察贵人端庄沉静,说话行礼的举止看着颇为贵气,到底是名门出身。博尔济吉特那位贵人,我印象并不深,隐约记得是叫贞雅,封的是贵人,瞧着温柔娴静,不似草原出身,倒像是江南女子,是蒙古族少有的长相。夏冬春杏眼桃腮,本是俏丽的模样,衣饰打扮却太过华丽,显得刻意,增了分俗气。淳常在看着年纪最小,眼睛圆亮有神,是邻家小妹般的讨喜。安陵容姿色尚可,看着却娇怯怯的,低眉顺眼的模样并不出挑。
新人向我行礼时,我着意与沈眉庄和甄嬛聊了几句,表现得对她们一副甚为满意的模样,言语间都是姐姐妹妹的和气。这般行为和我平时嚣张的模样大相径庭,在她人眼恐怕认为我意在拉拢,却也无一人敢拆我台。
等新人依次行完大礼离开景仁宫,我便和从前一样慢悠悠的走在后头,打算去欣赏一出好戏。
到了长街,历史重演,等甄嬛拦住夏冬春要打人的手,我便让周宁海前去阻止。
我搭着颂芝的手,慢悠悠走过去,花盆底在平整的石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来到这一行人跟前,还未出声,她们便立马跪在地上,背深深弯下,诚惶诚恐的给我请安。
“周宁海,放开她。”我悠悠开口,夏冬春解开了束缚就跪下,急要跟我解释,我懒得听,“夏常在先莫急,本宫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我眼睛扫视一圈,面带薄怒,道“本宫远远便听到此处起了争执,你们身为嫔妃却在宫中大吵大嚷,成何体统。”我看向沈眉庄,语气放松:“沈贵人,你来把事情说一遍给本宫听,不必紧张,如实说即可。”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惶恐,头又微微低下,朝左看了一眼,似乎与甄嬛交换了眼神,斟酌了几下才开口。
“回娘娘,嫔妾本与莞常在、安答应一同回宫,却不想夏常在跑上前来,对着嫔妾三人出言不逊,还好一通数落安答应,这才起了争执,惊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如此,夏常在你有何话说?”
夏冬春闻言一脸不忿,话没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娘娘,嫔妾只不过是看不惯她们得势轻狂的样子才出口训诫两句而已,安答应竟还嘲讽嫔妾,嫔妾这才一时气急想要动手。”
“本宫协理六宫,还从未听说常在训诫贵人的。”我冷冷看了眼她:“夏氏身为常在,以下犯上,言语不敬,意在宫中动手打人,毫无后妃之德,损皇家颜面,本宫念你初入宫中,便罚俸三月,抄录女德一卷,于宫中闭门思过一月,若往后再被本宫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