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夜色已经很深了,紫禁城笼罩在月光下归于寂静,只听得风打过树叶的些许簌簌声,翊坤宫内却灯火通明。
我已卸了妆容珠钗,面有疲乏之色,斜靠在软榻上。
温实初正搭了帕子在给我把脉,我眼见着他的神色从专注到疑惑最后归于复杂,却始终没有开口。
“你如实回禀就是,本宫不会怪罪于你。”我盯着他,他眼中闪过不忍、纠结之色,最终还是缓缓低下头,跪在地上:“娘娘,恕微臣实在无能,诊断不出娘娘症结何在,还请娘娘降罪,为了您贵体安康,还是明日再请江太医来给您把脉,以保万虞。”
他这话我早已预料,以往都是江城、江慎照顾我的身子,这是我第一次召他来,以他的医术不难看出我麝香入体多年,难以有孕,只不过是猜出这是个说出口就会丧命的秘密罢了。即便他是个难得的好太医,也不可能不将全家的身家性命放在心上。
“本宫听闻温太医学医多年,医术精湛,只是无甚家室靠山才一直默默无闻,怎么连本宫这小小心悸都医治不了?”
“娘娘,微臣虽自幼学医,却远远不及名师出身的江太医,娘娘虽说有今晚突有心悸之症,可微臣把脉却并无不妥,可见是微臣学艺不精而不能为娘娘分忧,还请娘娘责罚!”
“不论是心悸还是旁的,难道温太医你真的诊断不出?是太医学艺不精,还是不肯说出口,有意隐瞒本宫?你可知欺瞒本宫,下场如何?”
我手握协理六宫之权,又素来以跋扈出名,此番重话一出,温实初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请罪,说出的话却还是翻来覆去的几句微臣无能。
看着他拿额头不要命的往地上磕,我无奈叹口气,此时宫内只有我和他两人,颂芝正守在殿门口,我也不欲与他周旋,便直接开口:“本宫听闻你有一妹妹叫甄嬛,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可惜一朝入宫中为常在,前途尚未可知,温太医,你说这甄大人千疼百爱养大的温室花,不知是否经得住后宫的摧残?”
我的话中威胁之意浓烈,他闻言立马抬起头来,额头磕破的皮肉向下淌着鲜血,他却无暇顾及,脸上都是着急之色:“娘娘您......”
我本意并非是想威胁他,只不过他不肯松口,便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我放缓了语气,安抚道:“你放心,本宫不是在威胁你,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罢了。有些事本宫知道你说不出口,也不必你说出口,你心中有数便可。你若能安心调理本宫的身子,莞常在的安危本宫自然放在心上。自然了,你也不必因此焦灼不安,本宫身子如何本宫心中清楚,你尽力便可,无论是否有起色,本宫都不会怪罪于你。”
他跪在地上,头又低下,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大约几息之后,他缓缓抬起头,鲜血顺流而下,有些直接流进了他的眼睛,满目猩红,他下了决心:“娘娘吩咐,微臣自当从命,还望娘娘守诺。”
我心中了然,他一向把甄嬛看的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这个交易,他必定会答应我。
“你放心,即便是没有起色,本宫力所能及也会护住莞贵人。”我正了正神色,和他说道:“这事要办的隐秘,本宫以突发心悸召见太医,虽然挑了江氏两兄弟不在的时候,但旁人难保没有疑心,你开些对症的药待会交给颂芝,将此事落实,以免起疑。至于调理的药,等疑虑完全打消,年关过后,你正月十五休沐的日子,开了药单放在朱雀大街医者仁心处,报‘兰心’二字即可,药自然会送到本宫手上,若有变动再改便是。”
我看着他满脸的鲜血,有些不忍,示意他起来。“你也不要怨恨本宫,拿这等事来与你做交易,你既为本宫做事,本宫便把你当做自己人,自会保你功成名就,温家一辈子富贵安康。回去之后你再着手制一味见效快的养颜药,本宫会借这味药让你在宫内打响名声,好得到本宫青睐,名正言顺的召你,不让他人起疑。这事我思考良久,也办的隐秘,来日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你做的,即便事发,也不会牵连于你。”
“娘娘您想的如此周全,微臣铭感于心,必定竭尽全力。”温实初的神色不好,听完刚站起来又要跪下谢恩,我连忙阻止了他。
“暂无其他事了,你先回去开药,还有,你日后不必跟本宫客气,若是有困难就寻个机会跟颂芝说,本宫会帮你解决。”
我让他先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嘱咐了他不要再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免得回到太医院让人看见,额上的伤口就谎称是值夜疲劳摔了一跤。
他都是连声应“是”,呆呆的样子。
我让颂芝和温实初一同去太医院取药,瞧见他们离开了翊坤宫,心中的焦虑才略有松缓,这一桩事算是落实了。调理身体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欢宜香一天不除,便是用再珍贵的药也无济于事,此番也是先用些清麝香的药先养着,以免日后彻底绝了我做母亲的机会。
温实初是个好太医,医术和心性皆是上等,若不能为我所用着实可惜,利用甄嬛的安危威胁也是无奈之举,他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