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像感冒
院墙都吞没在绿色的海洋里,夹杂其中的淡紫色的花朵像是航行在这片海洋中的小小帆船,在翻腾的海浪中上下点缀着,随风颤动。
左边院墙上则爬着美丽的月季,淡粉色的花朵绽放在翠绿的藤叶之间,像是含羞带怯的少女,浸润在晨露和天边美丽霞光之下,开得饱满而美丽。
除此之外,院子地栽着的花也开得很好,向日葵精神抖擞地高昂起头,面朝东方,沐浴在晨阳之下。结满了肥大柚子的树下放着实木花盆,里边的绣球开得繁盛,浅蓝的、淡紫的、淡粉色,渐变的、一簇簇花朵紧密挨在一起,清新又美好。
爷爷说,这种绣球花叫无尽夏,是夏天永远不会结束的意思。
北栀很喜欢这个名字,如果夏天真的不会结束,那有些美好的事情也不会被改变。
如果一切都不会变的话,爸妈也不会去世。也许他们会一起坐在这里。
清凉的晨风阵阵吹拂过来,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味。坐在藤椅上双手捧脸的小女孩,眼神里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惆怅。
她觉得有些孤独。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孤独这种东西似乎总会在生活中找到隙口,裹挟着旧日的记忆,在不经意的时刻,往人的心里砸上深深浅浅像月球表面一样坑洼不平的印迹。
不止是她自己,其他人也一样。
爷爷晚上看晚间新闻的时候常常会握着遥控器发呆,奶奶有时看着她和妹妹两个人在地上逗蚂蚁会默默叹气。
还有小姑,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爱出门去找朋友谈心聊天了,平时在家里除了煮饭做菜、在爷爷奶奶外出干活的时候看好她和妹妹、不让她们吵闹,就是写写日记了。
偶尔有风吹过,厚厚的日记本被偶然翻开一两页,北栀可以看见上面一些被水晕染过的字迹。
她也知道,那些字是被小姑姑的泪水打湿的。
有一次她半夜醒来,正好看到对床的小姑姑坐在窗边的大书桌前,在柔和皎洁的月光下低头写着日记,一边写一边默默流泪。
北栀清楚记得,那是葬礼结束后的第一天晚上。
当时的她下意识想要开口问小姑姑为什么不睡觉,哭得这么伤心,也想安慰她让她别哭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小姑姑写着写着突然停下笔慢慢侧过头,朦胧潮湿的目光将要落在她身上时,北栀忽然压抑住了心底的疑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就当不知道吧。
后来,她虽然好奇,却也没偷看小姑姑的日记。
小姑姑写日记的时候,北栀常常会坐在家门口檐廊下,看庭院里爷爷种的花草和那棵柚子树上结着的胖柚,默默发呆。
有时回想起不久前的车祸,她也会觉得好像一场梦。
爸妈突然就这么去世了,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很难接受。
虽然在省城的时候,爸妈总是偏心妹妹,对她动辄责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去世后,她的脑海里就开始断断续续跳出许多和爸妈在一起的温暖记忆来。
北栀记得妈妈带她买裙子时温柔的笑容,记得大雪天自己发烧的时候爸爸背起自己顶着寒风去诊所看医生的焦急神情,记得妈妈煮的又甜又糯的八宝粥,记得爸爸冬天接她放学时给她买过的兔子耳罩、糖葫芦、臭豆腐,烤红薯……
还有过生日时他们认认真真在大蛋糕上插好六根蜡烛让她许愿时那种开心又欣慰的样子。
这些零零碎碎被她忽略掉的很多事情,总会在她独处的时候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从记忆里倒出来。
偶尔,她会听到村里的人扯着嗓子喊自己在外面疯玩了一个下午的孩子回家洗澡吃饭,那个时段的晚风里总是会带上温馨的柴火味道,村子里也会升起袅袅炊烟。
越到这种时候,她就越难过。
她记得以前到了饭点的时候,妈妈也会在厨房里喊她吃饭,那个时候她也刚好做完了作业,就帮着妈妈一起把饭桌收拾干净,从厨房里把干净的碗筷拿过来摆好,再跑去房间叫爸爸妹妹吃饭。
现在,爷爷奶奶和小姑都对她很好。她的生活也回到了爸妈当年还没从广东打工回来的时候。
可是,像普通孩子那样和爸妈坐在一起吃饭这样稀松平常的事情,是再也不可能发生了。
想着想着,泪就流了满脸。
偶尔,北栀会忘记奶奶抱着妹妹坐在自己身边。她这种无声无息光掉眼泪的哭法,会让身边奶奶慌乱又心疼。
所以奶奶经常是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
奶奶越安慰,北栀就越来越难过,后来干脆就伏在奶奶怀里哭开了。
也许是难过像感冒也会传染,妹妹见她哭,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哭起来。
奶奶只能把她们两个都紧紧抱进怀里。可有时候抱着抱着,奶奶也会拿纸巾擦自己红红的眼睛。
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