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人
“头发长了些,是不是该剪了?”
路遥捧起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撩开他额前的发丝。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蓄着水光,泪珠浸湿了眉睫。
“宝贝,你只用看着我一人就好。”
路遥轻轻蒙上他的眼,感受微颤的长睫扫过她的掌心,又无声地停歇,像是找到了归处。
他不停地下陷坠落黑暗,那一刻却被稳稳地托入温暖的怀抱。
他担心的天崩地裂,实际于路遥而言,不过是场老套的戏码,肥皂剧式的演绎。
“以防误会,请问您现在是在教育训斥我么?”
她自小一身反骨,遭了不知多少口舌。气过哭过委屈过,人前张牙舞爪反击过,人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埋在枕头里过。
人言可畏,如若什么都要在意,她早已被唾沫星子淹死。
“哎呀,可真烦呐,我到底要听多少遍这些自以为是的话,私自窃取他人信息浪费他人时间即是谋财害命,您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至于您反复强调的江家,抱歉,闻所未闻。我是南城人,专心读书,有自己的生活,没空打听北港那些家族恩怨爱恨情仇。”
路遥气极反笑,冷着一张脸,思绪比写论述题时还要清晰,
“还有,您是江逾的母亲吧。但于我而言,只是个年纪稍长的陌生人。作为母亲,显然您不称职,但我一个恪守礼仪自知之明甚多的外人,并没有兴趣对您说教。最后,还请您自重,莫对他人指手画脚。”
江母大概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眼前哪哪都看着普通,甚至有些瘦弱的女孩居然嘴皮子毫不客气,愣是让她惊得在原地听完了这番话。
江逾八成是遗传了她皮肤白皙透亮,她极力控制情绪,还是难掩那张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似的,短短一会儿白青红紫换了个遍。
她摘下墨镜,像是要极力记住路遥的脸。
路遥这才发现怪不得坊间都说儿子像妈,这双桃花眼可真传神。
岁月给她的眼角添了涟漪,但带不走这双眼天生的脉脉含情。
同样浅淡的琥珀色瞳孔,却只有冰冷和怒意。
好一个冰山美人,姬圈天菜大概就是这模样吧。
“对了,您的眼睛很漂亮。”
路遥由衷感慨,其实不光是眼睛,身材皮肤从头到脚都管理得极好。
江母抖着手戴上墨镜,不想再同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纠缠,狠狠撂下一句转头就走:“你……你会后悔的。”
再没来时的泰然自若。
上一秒还欲哭不哭的江逾,这一秒暴雨转晴笑嘻嘻。
“宝宝,你好酷,你是全宇宙最厉害的宝宝。”
“不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川剧变脸的天赋?”路遥纳闷。
江逾笑出小白牙,随手摆弄了几缕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宝宝,帮我剪头发吧。”
他故作苦恼,懒洋洋地像只小猫:“某人都没夸过我眼睛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头发太长挡眼了让人看不清……”
不知他哪来的突发奇想,让个手残党替他修剪头发,这可是有关脸面的大事。
路遥本该劝他还是等几天找个理发店,却莫名想上手试试。
她出去找了把剪刀,回来时病房里三位已经排排打上点滴,画面倒有些诙谐。
江逾正和那小女孩互扮鬼脸,玩得不亦乐乎。见路遥一来,便挺直腰板端正坐好。
小女孩一瞧也有模有样学起来,昂起下巴等夸呢。
真要剪时,路遥却踌躇起来。
一是自己实在没经验,动手能力又出奇的差;二是江逾的这头蓝发,路遥尤其喜欢,喜欢中还少不了羡慕。
不管是初见时的冰蓝,还是现在褪色后的浅青,都好看得紧。
略长的发丝,恰好贴合他的俊美。
“小心点,别伤着自己。不用有压力,剪短点就好。还有哥哥的脸顶着呢。”
没大没小,油嘴滑舌,和小女孩说话说得得意忘形了。
“闭眼。”
路遥翻了一眼他,手起刀落咔嚓咔嚓剪起来,看似狠绝,实际心细没剪多少,只修了些过长的额发鬓角。
江逾老实闭上眼由着她折腾,却听面前的姑娘轻轻叹了声气。
“怎么了?剪得不好也没关系。”
“我是在惋惜这头蓝发。”
“想不想试试?”
“……想啊。”
怎么不想,路遥老早就想染个出挑的发色,粉色蓝的绿的红的紫的金的她都喜欢,越亮眼的颜色她越喜欢。
可她头发细软又少,一直听说漂色染发伤害很大,不用漂色的在她看来不如不染。
况且她从不化妆,为人也算低调,顶着头惹眼的发色走在校园里,未免太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