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循声望去,一张棱角分明神情冷漠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双狭长凌厉的丹凤眼不见一丝丝温度,冷冽的眸光如同刀子般剐得人生疼,通身威严气势尽数外放,便连周遭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凝滞了。
仅仅不过是匆匆一眼的对视,爱新觉罗氏便顿感头皮炸裂浑身汗毛倒竖,两条腿毫无预兆说软就软趴了,“扑通”一声狠狠磕在坚硬的地砖上。
“四……四爷……”爱新觉罗氏慌乱不已,有心想要辩解一番,却是满脑子乱糟糟全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自己的丈夫。
却谁想,回应她的只有丈夫隐含怒意的眼神。
胤禛大步上前进了屋内,径直来到年婠婠跟前,微微侧身站在她旁边,十足就是个保护者的姿态。
“二太太这是突然哑巴了?方才不是挺能说挺会说的,这会儿怎么就不肯说了?你想要报答要反哺,自然还是直接与爷说才更有用,爷给你这个机会,你倒是仔细与爷说说看,究竟要如何才能替爷的侧福晋还了年家的这份恩情?”
“我……奴才不,不是那个意思,四爷误,误会了……”直面这份压力的爱新觉罗氏已是满脸惨白似纸,哆哆嗦嗦语不成句。
正当她急得快哭出来之时,年遐龄站了出来。
“侧福晋是奴才的亲女儿,奴才怎么娇养她宠爱她都是天经地义之事,何谈报答?实在是天大的笑话了,万万没有这个理儿。”
爱新觉罗氏立时投以感激的眼神,哪知年遐龄却瞧也不曾多瞧她一眼,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同几个大嘴巴子一般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四爷不必管那等拎不清的混账胡言乱语,待她尊重些便连自个儿究竟姓甚名谁都忘了,也不知究竟是哪里来的脸面底气竟敢在年家指着年家姑娘的鼻子如此叫嚣,可笑得紧。”
说话间,怀疑的目光扫向一旁的二儿子。
年羹尧见状忙不迭连连摇头,“不是我!阿玛是知晓的,儿子打小几乎是将妹妹当作女儿来养,向来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如何能叫人在年家的地盘上如此欺负她?”
边说着,一双虎目狠狠剜了爱新觉罗氏一眼,里头的怒意叫人遍体生寒。
而对于他这话年遐龄倒是不怀疑。
小女儿出生时老大都已经娶媳妇了,老二也已年满十五,说是能做父亲的年纪也一点儿不夸张。
年岁差距如此之大,两兄弟与其说是多了个妹妹倒更像是多了个软软糯糯的小闺女,连那份疼爱都平添了一层长辈的慈爱似的。
要说老二这混账藏着什么私心私欲、与媳妇暗地里谋算什么他相信,但要说老二为了什么目的能指使媳妇对小女儿如此蛮横无理逼迫就范,他却是不大能信。
十有八/九是老二媳妇这蠢材又不知怎么被刺激到口不择言了。
想着方才听见的那番话,年遐龄心里头也着实恼怒,思忖一番便道:“稍后奴才便打发这蠢妇去尼姑庵清修三个月,侧福晋以为如何?”
既是“清修”,自然就不会给她什么丫头婆子跟着伺候,只能随着尼姑庵的普通姑子一道儿,该吃斋吃斋该早课早课,甚至平日里还少不得要砍柴打水挑粪种地。
这样的责罚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来说着实算得上是挺重了,莫说三个月,估计连几天都足以叫她叫苦连天。
年婠婠自是再没什么好不满的,知道老父亲也是担心她胡思乱想生出什么隔阂才下手如此之重以表心意,遂嘴角一翘露出一抹甜笑来,“就知道阿玛最疼我了。”
年遐龄顿时就安下心来。
本就是替她撑腰的,眼见她已是如此表态,胤禛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就这么办罢,不过……亮工之才能虽堪为大清之栋梁,于‘治家’二字却未免有所欠缺。此次所幸是关起门来对着自家人,若是……莫说亮工难免要焦头烂额,于年家来说怕也是份无妄之灾。”
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却是将年家几个人都给吓得不轻。
年家还远不曾达到那般权势滔天的高度,而京城又最不缺达官显贵,总有人是招惹不起的,真碰上那等硬茬子可就有得受了。
就凭爱新觉罗氏这样的性情……也就得亏这几年一直跟着在外头任职,天高皇帝远的还能勉强当个土霸王,若是在京城可不定如何了呢。
思及此,年羹尧登时心头一凛,“多谢四爷提点,奴才定会好好‘反思’。”
胤禛微微颔首,旋即牵了佳人的手便往外头走。
年婠婠不禁抬头瞧了他一眼——侧脸线条颇为清晰硬朗,眉弓略高,显得眼窝更加深邃,挺拔的鼻子下面是一张常年习惯抿紧的薄唇。
乍一眼看上去,这就是个极其冷硬无情的长相,十分不好招惹。
事实也恰恰正印证了这一点。
年羹尧是个心思十分活泛的人,十分向往甚至可以说迷恋权势,又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