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青
“你认错人了。”柏欣转头就走,试图让路泽凡知难而退。
两个不该见面的人没必要在不必要的时间见面。
路泽凡看她走得十分绝情,话锋一转,使用苦肉计:“欣欣姐姐,你又要把我踹开吗?”
柏欣愣住,猛然间想起六年前是她甩的他。
“柏阿姨只告诉我你的大致位置,我下车后问了好多人才问到这家有个从城市来的姑娘。我从天亮找到了天黑,你见到我第一面却是赶我走。”
路泽凡说话间隐隐带着委屈。
他确实该委屈。
但柏欣也很委屈。
她原本打算在名不见经传的小乡村里安静待一段时间,偏偏有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前任不知好歹来打破平静。
都说好的前任跟死了一样。
显然路泽凡不合格。
路泽凡得不到房屋主人的进入允许,在篱笆门框中定定站着,进退维谷。
做针织手工活的刘婶见两人关系有点僵,上前劝和。
“你是小欣的朋友?快进来吧,别站着了。”
“好,谢谢您。”
柏欣沉着脸,等他进来后关上篱笆门,又把旺财赶回窝。
期间,路泽凡与刘娟婶婶友好地互相介绍了身份。
柏欣回到屋内时听见他们在讨论租房的事。
“……租金不是问题,刘婶,我对住宿环境要求也不高。”
“可是,很久之前用来出租的那间屋子现在小欣住着,除此之外没有客房了。”
刘婶看了眼小欣,似乎在寻求她的意见。
路泽凡也看向柏欣,刚好与她目光交汇。
过去这么长时间,两个人各自有了变化,相同点是,他们都更加成熟了。
脸上蜕去稚气,多了几分成年人的稳重与可靠。
刘婶家人丁减少后,只留下两间住人的砖瓦房,其余统统用来堆杂物、养小鸡。
柏欣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却睡得很浅,而刘婶睡觉会打呼,她俩一直是分屋休息的。
现在来了个路泽凡,问题也随之而来。
“既然这样,我去鸡舍打地铺吧。”
说罢,他起身想去看看鸡舍的情况。
柏欣抓住他的手臂,皱着眉头:“总不能真让你和家禽们睡,不嫌弃的话,我房间里还有一张空床。”
男生扬起好看的俊眉,喜上眉梢:“当然不嫌弃。”
刘婶心怀担忧,再三跟柏欣确认是否妥当。
“其实我们以前关系很好,一起长大,对彼此算是半个姐姐和弟弟。”
刘婶虽然疑惑他们相见时的尴尬气氛,但小欣没说,她也就没多问。
年轻人的事他们自己有解决方法。
柏欣累得不行,依然慢条斯理帮路泽凡整理出了床铺。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也看到了这里没你住的地方,明天早上想想清楚再做打算吧。”
路泽凡话在喉头,又咽了下去,只苦笑着回了个“好”字。
柏欣把前几天从库房翻出来的可折叠屏风展开在俩人的床铺之间。
屏风共有四块,分别是梅兰竹菊图,放久了所以擦不出来,但柏欣喜欢,就搬进来当艺术品观赏。
没想到今天有机会发挥它的原本用途。
“睡吧。”
时间还不晚,但柏欣明天得早起。
关了灯,乡村的寂静感一下子涌现,没有川流不息的汽车,也没有醉汉的大声喧哗。
村里不知哪个方向传来几声悠远的狗吠,更显得寂静。
三个小时后,路泽凡还在跟屏风大眼瞪小眼。
他最近一段时间失眠越来越严重,就算睡着了,噩梦一个接一个,不如不睡。
渐渐地,他可以睁眼直到天亮。
也因此不得不申请休假,不然保不准哪天猝死在工位上。
躺了三个小时后,他决定下床走走。
说是走走,走着走着就站在了柏欣床边。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柏欣呼吸平稳,一幅毫无防备的样子。
最初听见柏欣回老家的村子里种地时,路泽凡是不信的。
因为她一直是发小三人里最聪明、最好学的,正常情况下,她绝对能在大城市闯出一番天地。
至少在那里扎根不是问题。
可她确确实实在种田。
因为柏欣抓着他的手臂时,他感受到了一层薄茧。
柏欣很优秀,却是半个理想主义者,看待世界时非常纯粹,不愿向现实的黑暗面屈服。
路泽凡就是因此被她深深吸引,甚至被甩了后还怀念她至今。
如今看来,柏欣也因为她格格不入的想法吃过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