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石
柳峻面上的义愤顿时僵在了脸上,就见赵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不是我爹把我娘抢过去的,是旁人把我娘抢了过去,我爹救了我娘。”
“听我娘说,以前,匈奴人见到女人还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杀掉,只是带回匈奴,让这些女人给他们洗衣做饭。我娘就被抢了过去。”
“后来,我爹不小心弄丢了一只羊,主人家气急了,狠狠地用鞭子抽我爹,抽的我爹身上的羊皮袄都破了,还不准我爹进毛毡房。那时候是十二月啊,天上下着好大好大的雪,一脚下去,雪直接埋到了膝盖。我爹挤在羊圈里,抱着小羊羔暖了一整夜,差点没给冻死。”
“我娘可怜我爹,偷偷地给他留了一把炒米——匈奴人里头也有贫富贵贱,并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牛羊酥油,普通人还是吃炒米。”
“我爹就靠着这一把炒米挺了过来。”
“再后来,眼看着瀚术可大王派人来打我们,也因为我爹的主人家实在是狠心,我爹就趁乱带着我娘跑了回来。”
“在匈奴的汉人不少,在咱们这里的匈奴人也不少,倒也没人因为我爹是匈奴人生事。”
“可我小时候在匈奴长大,每日里听的说的都是匈奴话,即便我娘教我说汉语,可我害怕了、急了,说的还是匈奴话。”
柳峻愣了半天:“匈奴人里头……也有好人?”
柳峻生在定远侯府,爷爷更是威震边疆的定远侯,他平日里没少听匈奴人的劣迹,比如被匈奴人抓过去的俘虏,常常被捆了手腕绑在马尾巴上,之后有人策马,将这人活活拖死。
旁边,还有匈奴人就这俘虏究竟能活多长时间打赌。
赵华瞪他一眼:“我听说,柳爷爷手下也有匈奴兵,之前也有汉人跑到匈奴那边替他们效命。柳爷爷都肯用他们,匈奴人里头当然有好人了。”
停了会儿,赵华又道:“人人都只想着吃饱穿暖。要是能吃得饱,谁愿意打仗?就算是天天来打秋风的匈奴人,好年景里,他们来的也没有那么勤。”
想着昨日顾昭对自己说的话,顾轩故作不屑地嗤了一声:“那什么柳爷爷,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他来了镇远关才多久,就算真是个大救星,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清源从来都是亲自教导两位子女,如今顾轩又跟在李叔身边。无论是顾清源还是李叔,都教过顾轩要以退为进,说有时候退一寸能进一尺。
如今顾轩想着知道赵华对柳璨的看法,干脆地直接激将他,说柳璨没那么厉害。
“我当然知道了,”赵华认真地望着顾轩:“我们村子里有个哥哥,就在柳爷爷手底下做事。”
“那哥哥说,柳爷爷心狠,要有人敢误了操练、违了军法,一定会将那人严惩不贷。还说军营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吃过棍子。”
“但那哥哥也说,柳爷爷从不克扣粮饷,要是有人生了病,也请大夫给他抓药吃。”
“还说,他们一开始也不服气,说那么重的操练任务,谁见了都会怕,但柳爷爷比他们来得早,他们看着柳爷爷也穿着盔甲站着,就算心里有不服气,也只能忍着。”
“柳爷爷有时候还会和他们打架,还说谁要是赢了,柳爷爷就给他们赏钱,可惜啊,从来没人能赢过柳爷爷。”
“那哥哥也吃过不少棍子,回家看他老娘时还瘸着腿,但他说起柳爷爷,满脸都是激动佩服。挨了打不仅没有怨恨,还夸柳爷爷,那柳爷爷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顾轩就笑:“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柳爷爷就没有什么缺点?他难道是个神仙不成?”
顾轩本意只是结束话头,没想到赵华却叹了一口气:“有啊,柳爷爷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媳妇儿娶的不好。”
顾轩面色一时十分复杂好看,当即神色复杂地看了赵华一眼:“怎么说?”
赵华又叹了口气:“虽然别人都说柳爷爷身高八尺、浑身横肉还满脸胡须,丑的跟夜叉恶鬼似的,但是,柳爷爷那叫丑吗?那叫威严!柳爷爷才不难看呢!”
顾轩无言咋舌,心说他见定远侯府的人见的多了,知道武将并不一定难看,只是大多块头极大,看着让人害怕。
也因着这一点,好多人都说武将糙硬丑陋。
可赵华并不知道柳璨是谁就这样夸柳璨……他有些不好评价。
见顾轩这般表情,赵华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轩:“你没听过那句话吗?赖汉娶仙女,好汉无好妻。”
“可怜柳爷爷那么个大英雄,却娶了一个又凶悍又娇气的媳妇儿。”
“听说他那媳妇儿还打柳爷爷呢,凶悍得柳爷爷都不敢还手,这事人尽皆知,还能有假?”
“听说那媳妇儿还不会骑马,娇滴滴的风吹就倒。”
“还说那媳妇儿虐待柳爷爷,柳爷爷就连吃一颗枣,她都得先咬上一口,只给柳爷爷吃剩下的东西!”
“可怜的柳爷爷啊,要是柳爷爷和漂亮姐姐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