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雪寒锋
雷霆平息,风雪依旧。
鲜血染红了白茫茫的靖海平原,威武的海陵炮阵已化作一片废墟,遍地残缺的焦尸令人触目惊心。
张烈神情凝重,此刻,比起眼前的惨状,他更担心二弟何遇的安危。
他早已发现,何遇施法之后便会像被反噬了一般痛苦不堪,久而久之身体日渐虚弱。因此这次出战前,张烈特意令众人封锁消息,希望何遇能够安心休养,静待他们胜利归来。
然而,张烈不知道的是,何遇还是在梦中目睹了义军将士浴血冲锋的场景。为了保护兄弟们,最终何遇还是使用了法术,这对他的身体来说无疑又是一次巨大的损耗。
张烈多想亲自赶到何遇身旁,亲眼确认何遇是否脱离了危险,但他现在却万万不能回去:眼下义军已连胜了两场,摧毁了海陵军那堪称无敌的炮阵,如此大好良机绝不可错失。张烈要亲自率军一鼓作气攻下天原城,绝不能让将士们白白牺牲,更不能让二弟的心血付诸东流!
张烈当即唤来副将朱源,令他率领一队亲卫骑兵去后方照顾何遇。朱源自牧云城劫狱以来,一路追随张烈出生入死奋战至今,一直对青溟神杖的来历守口如瓶,因此张烈对他充分信任。
朱源领命出发,张烈则同唐宁、潘骏一道,迎着夜幕中的风刀霜剑,继续前行。
……
次日黎明,天穹洒下微光,雄伟壮丽的海陵府第一重镇天原城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灰白的天空中,鹅毛大雪伴着呼啸的北风纷扬散落,一排排高大的拒马栅栏横亘在西郊旷野上,阻拦了义军的去路。栅栏后方,凛冽长风吹得紫色旌旗猎猎招展,江都大军已在此地严阵以待。
远望着森严林立的拒马栅栏,义军毫无半分惧色,相反,他们的斗志愈发高昂:和先前的海陵炮阵相比,这些木栅栏看上去就像纸糊的一样。
眼见敌人来袭,江都军战鼓擂动,一排排火铳从栅栏后齐齐探出,正等着义军进入射程后,千弹齐发。
对义军而言,这已不是第一次迎战火铳了。当年他们在秋风原上遭遇风烈团的袭击,被火铳吓得失魂落魄;而如今,历经百战的他们连海陵军的大炮都不怕,还怕什么火铳?
“兄弟们!随我踏破敌阵!胜利就在前方!”张烈头戴月角兜鍪,身披玄铁大铠,英武雄毅的脸上尽是决然。义军深受其鼓舞,士气高涨,朝着敌军阵地奋勇冲锋。
风声骤烈,无数流矢从栅栏后飞出,紧接着,火药爆裂,大量铅弹从栅栏的间隔中射出。
“大家小心!”张烈大声疾呼,迅速俯在马背上,将士们纷纷效仿,躲避弹雨。
硝烟散去,江都军这一轮齐射并未对义军骑兵造成太多伤亡。
“冲啊——!”张烈高声下令,他要趁着敌军换子弹的功夫拉近距离,待到两军短兵相接之时,这些衣甲单薄的火铳兵定然不是义军铁骑的对手!
然而,义军先锋还未前进几步,却听火药炸响,又是一轮密集的弹幕袭来。很多骑兵闪躲不及,中弹后纷纷跌落马下。
怎么回事?!为何他们换弹的间歇如此之短?张烈虽大感诧异,但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兄弟们,放箭!”
张烈话音刚落,却听爆响震天,只见前方木栅栏后火光闪耀,第三轮弹雨正朝着他们迎面袭来。
这三轮射击的间隔奇短,虽然每一轮造成的伤害并不高,可下一轮齐射转瞬即至,对方并没有给义军任何反击的机会。
大量战马在冲锋途中便被击中要害,坠马的义军方要起身,却被随即而来的下一轮弹雨无情吞没。
……
原来,江都军在吴叶的训练下,已经掌握了先进的“三段击”战术:他们将士兵列作三排,前两排蹲下装弹,后一排站立齐射,一轮射击后,立刻调换前后站位,发动下一轮齐射,以此轮番往复,便实现了无间断的射击,克服了火铳在换弹时难以抵挡敌军正面突袭的弱点。
火光闪灭间,张烈已策马率先冲到木栅栏前。他低身躲开飞射而来的铅弹,他的战马却一声悲鸣,载着他一头栽倒在地。
眼睁睁地看着从小养大的白鬃马就这样一命呜呼,张烈此刻却顾不上悲伤。他迅速捡起铁锤,正要上前杀敌,忽见一个银色身影敏捷地翻越栅栏,手持两柄腰刀,朝他疾步杀来。
“贼首张烈!还我全家人的命来!”赵汐双刀飞旋,迅猛激越。
张烈定睛一看,这青年脸庞干净俊朗,眼底却燃烧着肆虐的火光,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
他是什么人?我不曾伤害无辜百姓,他为何说我杀他全家人?张烈心中困惑,但见对手来势凶猛,遂横锤拦在身前,沉着应战。
二人交锋不到三个回合,赵汐顿觉双手虎口生疼,连忙腾身跃开丈许,躲避铁锤横扫。
赵汐落地站定,心思张烈果真武艺超群,绝非寻常敌手,自己万万不可大意。
“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