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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府的马车沿着石板路缓缓前行。
东哥环视一圈轻叩马车道:“二爷,有人跟着。”
“什么人?”
“像是流兵,要不拿来问问?”
“嗯。”
贺兰之应了一声。
瞧见沈娇放下点心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你认识?”
“是元家哥哥原来的近卫,在客栈认出我来。”
沈娇不想隐瞒徒增事端。毕竟她和元放之间没什么是不可说的。
“元放的人?”
贺兰之道是没想到。
“元放从军后,家中将我小相藏在其行囊中,许是叫旁人瞧见了。”
“画像呢?”
“啊?”
沈娇一愣,随即明白话里的意思连声道:“我已去信给元夫人,想来不日便会毁去。”
“等到翟府,命人画一幅予我。”
“好。”
两人相视一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去追人的东哥倒是落了个空,那伙人来去匆匆,早已出了东洲城。
翟家十分好客,将两人安置在紧挨着花园旁的雅阁中,稍事歇息贺兰之便要辞行。
刚过正午,天气又闷又热,稍微动弹些出一身汗。翟家设宴款待,沈娇知道无法推脱,换了衣裳被仆妇引去正厅。
虽沿途廊榭不断,沈娇还是渗出一丝薄汗,眉间带水整个人惹人怜惜。
最先瞧见她的是翟家长孙翟松,青衫长袖仍是前朝装扮,发髻松散无神的双眼在瞧见沈娇瞬间聚焦,他抄着手有些急切地步至老夫人身旁亲昵地道:“□□,这位姑娘是何人?”
翟老夫人冷眼瞥道:“收起你那些个肮脏心思,这位是江城贺氏的主家,与我们翟家有大恩。”
“□□,孙儿不过是多嘴一问。即是恩人之妻,孙儿万不敢僭越。”
翟松做足恭敬神色,换做旁人保不准疑惑其转性,可翟老夫人深知其连自己房中丫鬟也敢染指,如今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翟老夫人望着不断靠近的贺府二爷,心中不免凄惶,翟家后继无人已是定局。
等自己百年后,翟家的女眷当如何存活于世?
翟家是出过前朝皇后的清贵名流,江南又盛产美女。自本朝伊始,不免有些新贵视翟家女为玩物,若非圣君旨意,只怕翟家女身份尴尬,少不得多受许多磋磨。
却也恰是如此,不论新贵文清士族,皆不敢迎娶翟家女为妻为妾。旁支尚且好些,但翟府名下已有十二位自愿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如今孙子辈更是如此。
贺兰之初登门时,翟老夫人便生出些心思,旁人未必敢施以援手,但他不同,若是他肯相与便是圣君也说不得什么。
有他这个先例,翟家女再想议嫁只怕便宜许多。
有旧日恩情在先,只要合了眼缘府中二十多位姑娘任他品选。
只是没想到,贺兰之竟已娶妻。
翟家女为妾,到底是低嫁了些,若是因此打开缺口,即便往后尊崇不在,翟家亦能风雨飘摇中苟活于世。
翟老太太心生凄楚,她已是病人肺体,外人瞧着康健,每夜胸口压着巨石叫她辗转反侧。若此事能成,将来下去便是被问起,她也有一二言语。
她深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免得惹人猜忌。
她是见过贺兰之的新妇,看似柔弱可欺却是攀枝而依,又是深闺清秀做派,若是她肯应下,抬翟家女做个平妻也未尝不可。
好在昨夜她便派人去了宁江,待查清沈家女身世也好做起文章。
思量至此,人已至跟前。璧人无暇女子端秀男子俊朗,眉宇间含情脉脉好一副神仙眷侣图。
“翟老夫人。”
贺兰之上前拱手见了平礼。
沈娇心生诧异,规矩行了见长辈的大礼。
翟老夫人很是高兴,上前亲热地拉着沈娇的手道:“难怪叫子珩藏着,如今瞧着是好模样。”
突如其来的的亲昵让沈娇倍感不适,连脊背也挺直了些许。
贺兰之瞧得清楚,上前一步牵过沈娇手腕,虚虚落在自己臂弯处。
翟老夫人手下落了空也就笑笑,旁边年稍长些的妇人抚掌笑道:“贺夫人有所不知,母亲说贺二爷娶妻,我等当真不信,如今见夫人如此好模样,难怪能叫二爷收了心。”
话虽说得热忱,言语间倒是将贺兰之贬低几分,成了寻常贪图美色之辈。沈娇面上一热,见他侧身道:“这位是老夫人的长女,曾也是低嫁出了翟府,后遭牵连被夫家休弃,如今协理管事。”
他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清晰。
沈娇听得。
年长妇人听得。
翟老夫人亦是听得。
沈娇越发疑惑贺兰之与翟家到底是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