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利器
你临阵退缩,保全自身为上。”
高仪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殷切的嘱咐了,心头一暖,眼圈儿也跟着一红,对着郭夫人再拜顿首,这才在侍卫的带领下前往演武场去见宇文获。郭夫人的儿女早已成家,连孙儿都过了垂髫之年,识人相面颇有一番见解。她望着高仪明显轻快了许多的背影,笑着看向丈夫:“其实该我谢谢郎君,救了这孩子一命。”
颜怀慎莫名,循着妻子的目光也望向高仪的背影。虽然看不真切,但似乎确实有什么在发生改变。女郎还是那个女郎,但是相比之晨间演武时的清冷孤介,整个人都明朗生动了起来。她不再像是一柄锋芒毕露、伤人伤己的利刃鱼肠,而是被风雨不透的鞘室严密包覆起来的七星龙渊。
颜怀慎恍然。
一个人若孤寂寥落太久,即便身体康健,也会因心血耗尽而亡。
颜怀慎不信佛法,看着妻子连声嘱咐婢女去为高仪添置衣物的忙碌模样,却无端想起妻子曾经念过的一句佛偈。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
晚间夫妻坐着闲话,郭夫人坐在榻上,整理着白日命婢女们从库房寻来的衣裳料子,打算挑拣几匹合适的给高仪预备两三件新裳。颜怀慎捡了卷兵书随意翻了翻,看妻子忙得不亦乐乎,不觉笑道:“儿女孙辈皆不在膝下,对着看得入眼的晚辈你是愈发上心了。不过忙起来也好,若是整日闲着,骨头都软了,容易害病。”
郭夫人深以为然,抱起一匹玄天散花绫和一匹佛头青素织罗展示给丈夫看:“虽说入了军营,但是只要这仗一天没打起来,她就还有一日可以快活,总是要出门走走的。中衣的布料不过就是那些,自有针线上挑了好的裁剪,外袍上我却不得不上心。这孩子心事重,这几个月冷眼瞧着,也不是个喜爱新鲜颜色的。我想着眼下正是夏日,蜀地酷暑难捱,这匹素罗就拿去给她裁两身轻便些的,长袍也好胡服也罢,问过她就能做;这匹散花绫就做长袍,等到入秋就能直接穿了。”
颜怀慎放下书卷认真听妻子安排,也仔细看过了两匹衣料。郭夫人挑选的都是昔年陪嫁铺子里送来的,只比寻常衣料精细了些,拿去给高仪裁衣并不逾矩。颜怀慎见她将其他的都整齐归拢放在一旁,独留下一匹皦玉色织锦缎,有些好奇:“入冬尚早,你素日也不爱穿这种颜色,单独取了放在这里作甚?”
郭夫人有点发愁,轻抚缎面上的繁复花纹看向丈夫:“这是预备给高仪裁了做冬衣的,是我在库房里能寻到的最素净的一匹缎子了,可看起来还是太出挑。我们送的都是长辈心意,她自是全盘接纳,可若她因此遭小人诟病,我倒宁愿不送她。”
颜怀慎挑眉:“午后济之亲自过来试过了,高仪是个奇才。济之当年是武状元,又在赵庭安手底下摔打过几年,谈不上勇冠三军,那也是出类拔萃。你猜如何?那孩子能在济之手底下走过二十招呢。我们商议过,说是两手准备,但都觉着最后可能不得不打一仗。圣人即便想和谈,也得南诏同意。能退兵当然最好,可依那群蛮子的行事来看,面上和谈、暗中掠城的可能性极大。所以无论是攻还是守,终有一战。依她的能耐,我都琢磨着要不要提前写好请封的文书,战事结束就直接递到永安去。你还担心她担不起这一身织锦缎?只怕是到时候连蜀锦、提花绸你都嫌够不上她,要拿御赐的鲁山绸与她裁衣才觉着合适呢。”
“竟有这般本事!”郭夫人又惊又喜,衣料都顾不上收拾了,拉着丈夫让他细说白日里比武的情形。听过高仪与宇文获刀光剑影各显神通的比试场面后,郭夫人喜了一回,又叹了一回,整理好榻上的衣料,与丈夫说起高仪的来历。
能入府做武婢的都提前查过家世背景,身家清白的才能被选上,所以颜怀慎虽对高仪所表现出的行止仪态有所怀疑,却也没刻意安排人去查证。据郭夫人所言,平日里没有人情交际的时候,她会让高仪陪自己说说话,一来二去的,也就摸清了高仪的身世,实在是个苦命的可怜人。
高仪自称是蜀地梓州人氏,父亲武艺超群,常被各处的达官显贵、乡绅富贾花重金请去做护院;外祖父经营着一间书肆,所以母亲饱读诗书。外祖父去后,母亲不善经营,便将书肆关门,专心在家相夫教子。高仪还有位兄长,兄妹二人都随着父亲习武,跟着母亲读书明理。高仪兄长习得了父亲的精湛武艺,十五岁上就开始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做护院。相请的人家大多仁厚,也不差那一片瓦一块地,故而不论做父亲的去往何处,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乾章三年腊月,播州的差事了结,恰好有交州官员托人来请父亲去做护院,报酬很是丰厚。一家人便起身赶赴交州,谁曾想刚在交州安顿下来不到两个月,大家正欢欢喜喜过年呢,南诏就突然打过来了。
交州陷落当夜,南蛮兵屠城,父兄与其他护院且战且退,退无可退时就死守在院门外奋力拼杀,小高仪护着母亲躲在房中。不过片刻蛮子就杀了她的父兄闯将进来,眼看着就要破门而入,高仪母亲不愿连累女儿,将小高仪推入榻下,用身体将女儿遮挡得严严实实,拔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