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平州却莫名来了句:“窦小姐,你手上的伤还是尽早处理比较好。”
窦荔知下意识把手拢进袖中,夜间温度渐渐下去了,她闻言却陡然生了冷汗。
这是白日里她以簪蘸血递出消息时留下的伤口,并不算显眼。
她抬头看着少年风流蕴藉,即便是天色暗淡了些许,但借着寺庙门前的微光,也能让人移不开眼。
桀骜不驯,眉目如画。
窦荔知笑道:“世子心细如发。”
李平州听了,未置可否,只是策马转身离开。
杏儿却拉过窦荔知的手,紧张道:“小姐何时受的伤?怎么不告诉杏儿。”
可是这伤口本就没多深,多半日的路程里,也早已在上面凝固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窦荔知道:“大概是在山路上伤到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也没工夫在意了。”
杏儿眼含热泪,一张犹带稚嫩的脸满是担忧和心疼。
在她心里,大概窦荔知身世凄惨,还时运不济,惨遭无妄之灾。
窦荔知做了这么多年暗卫,内心对情感早已麻木,但在看到杏儿这小姑娘时却总是莫名心虚。
大概是看惯了王侯将相间笑里藏刀的虚情假意,猛然遇到一个真心实意为自己安危着想的人,有些许不习惯罢了。
接待他们的小沙弥指引他们入住。
承德寺虽离京都近,但香火并不旺盛。
窦小姐此次说是清修,但继母不慈,除非婚嫁将近,她估计就要在这里一直呆下去了。
好在第一晚平安无事。
但平静总不会持续,晨起刚随着寺院里的师父们上完清心早课。
满脑子塞的都是经文,就听见一个小沙弥步履匆匆,慌慌张张留住她,说是来了个大人物要见她。
窦荔知领着杏儿,心里想着哪家大人物,能跑到承德寺专门来看她。
窦大人?不可能,他是借了两位夫人的裙带关系才走到今日的,主母送她至此,他不闻不问,那就更不可能来此寻她了。
窦夫人?厌恶她还来不及,更何况她也不会引得小沙弥如此惊慌。
窦荔知排除着,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她脚步放慢,跨过寺院门槛时心脏忽然剧烈跳动。
一抬头,隔着长长的阶梯,和远到看不清的距离。
山门处,站了不少人。
但有一人在其中,便能引走窦荔知全部视线。
这时她十几年养成的习惯。
长身玉立,玄衣墨发,
即便是看不清脸,窦荔知也知道这是谁。
当今陛下唯一的存活的弟弟,端王南宫悯。
亦是她效忠了十几年,为之付出过一次性命的主子。
临死前的剧痛她还记得,她这时平生头一次从高处仰视端王。
端王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明明还在与住持交谈,在窦荔知看向他时,却瞬间抬眼看向她的方向。
在看到她时,却不知为何神色一顿。
眸色深沉。
窦荔知站在远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但是南宫悯却出乎意料的朝她走来。一步步迈着阶梯,目光却从不离开。
每近一步,窦荔知都觉得心慌一分。
似乎和他再接触,就要重回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可是前世恩情她自认为已经以命偿还,没道理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南宫悯还是不放过她。
“小姐。”杏儿疑惑道,“是身子不适吗?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这句话点醒了窦荔知,她捏了捏手中帕子,心里增加了几分底气,道:“无妨,只是天气太热了。”
杏儿道:“那我等会儿借寺院厨房给小姐熬点绿豆汤解暑。”
窦荔知点点头,两人两句话的功夫,南宫悯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窦荔知退后一步,拉远距离,向他行礼。
“不知这位大人有何事?”礼毕起身,她开门见山道,“若无大事,小女子还在奉母亲之令清修,就失陪了。”
无人敢上前偷听他们谈话,南宫悯也不藏着掖着,看向她的目光虽然带着打量,但并不算冒犯。
“窦小姐昨日遇见匪贼,我奉命调查。”
原来是为了这事,窦荔知没想瞒过南宫悯,从她决定借助暗桩逃命时,就想过会被南宫悯发现。
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窦荔知对杏儿道:“杏儿,你去煮茶来,贵客上门,总不能怠慢了。”
杏儿虽然担忧,但听了窦荔知这么说,脚步虽踌躇,最终还是离开了。
南宫悯见闲人都已散去,不等窦荔知开口,就问:“你与阿枝是什么关系。”
阿枝,是窦荔知此前在他手底下做事时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