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住
没让他坐,他怎么就坐下了?内心惶惶,不知如何破冰。
他不说话,四爷更不会先开口,空气慢慢凝固。
苏培盛防他还来不及,哪里会记得待客之道,汗珠子顺着戴铎的额头滚下来,一杯凉茶递了过来。
“先生请慢用。”宝春退回四爷身后。
可算有人起个话头,戴铎感激地向她施以一礼,话也说顺畅了,“早闻四贝勒府上规矩森严,今日一见,就连婢女都举止有度,娴静婉约。”
“……”宝春背上的汗刷地就下来了。
余光掠过四爷,她赶紧拿捏出一个被羞辱的表情,愤愤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等虽非完人,岂能被你说成女子打趣!”
“这,这……”戴铎讪笑,脸跟着红了,“想不到竟是位小公公,恕戴某唐突了。”
房间不大,挤了四个人实在闷热,胤禛懒得同他耗,开门见山问,“戴先生既识得我身份,等在此处不只为了喝杯茶吧?”
戴铎克制着内心的紧张和激动,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上去,腰躬的比苏培盛还夸张。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大部分繁体字宝春看不懂,却察觉四爷面上不显,捏着纸张的指甲却隐隐泛白。
戴铎扑通跪下来,目光炙热而期盼,感觉快哭了。
“小人贱命一条,既没福德修炼成仙,又做不到不求闻达,隐逸于林泉下,苟活一世,与草木同枯荣,直到遇见了四爷……”
宝春愣了,这是准备告白?
“四爷有尧舜之德,自是不缺良才猛将,但如今是君臣利害的关键时期,关乎您终身荣辱,也关乎天下百姓,小人若不前来,恐饮恨终身……”
话说到这,傻子也听出他在自荐。想上进没人拦你,就不能私下说嘛?
宝春冷汗连连,想起以前有个同事,不小心窥探了老板的私生活就被整得很惨,尼玛她听见的可不止桃色花边啊,搞不好,咔嚓一下脑袋没了。
这细狗书生看着瘦,肺活量却挺大挺能说,说到激动处他潸然泪下,直白的可怕,宝春听的汗毛竖起,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他将四爷比喻成海底的珍珠,装在木匣子中的宝石,要让皇上见其光芒,却不能令圣心猜忌,他愿为四爷出谋划策,献出绵薄之力,说完自己都被感动了,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期待地看向四爷。
空气再次恢复安静。
半晌,四爷抬起眼皮,将那本册子丢在他脚边,忽然笑了。
“戴先生志存高远,胤禛庙小恐容不下大佛,方才的言论等出了这个门,您不曾说过,胤禛也从未听过。苏培盛,送客。”
“四爷……”戴铎脸色惨白,还想再说什么,苏培盛连拉带拽将他轰出了门。
屋里没了人,宝春蹲下去捡地上的册子,四爷的靴子停在视线里。
她抬头,脖子上一紧,从不知他力气这么大,直接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抵在墙上,像提了只小鸡。
“你知道了,便不能再留你。”胤禛缓缓收紧手指,宝春拼命挣扎,脚尖却离了地,她喘不上气,发不出声,濒死的恐惧铺天盖地袭来。
外面的天光慢慢模糊,黑暗降临,宝春以为自己要死了,胤禛却松了手。
她身子一软爬伏在地上,大口喘着,下巴被他抬起,胤禛静静看向她,像要看进她灵魂深处,“你袖中藏有短刃,为何不用?”
“咳咳……奴才不敢叛主……”剧烈的咳嗽震的声带生疼,她尽量用眼神传达着真挚,“宝,宝春生是主子的人,死也是主子的鬼…咳咳……”
“不敢叛主,”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她好几秒,“你不敢叛的主是谁?”
宝春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奇葩问题,好在他终究没说什么,长腿一勾,在木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她甩了甩发晕的脑袋,站的远远的,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过来。”
她怯怯地走过去,不敢抬头,那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窒息的阴影感令她下意识躲开,被他轻松捏住,胤禛冷哼一声,“这会儿倒知道怕了。”
脖子一凉,透明的药膏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