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曲灵见他剑眉轻挑，眼中发出不容反驳的凌冽，毫无底气地说道：“这些东西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裴行眯起眼，焦点落在曲灵心虚的脸上，“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曲灵心里七上八下，惦记着那颗炉鼎中的大仙丹，暗想那仙丹也算不得是自己偷的，是它自己飞到自己口中的，若是果真要算起来她偷了什么东西，大概就是吃了一颗玉盘里的仙丹吧。

“不过就是偷吃了一两颗仙丹么……”曲灵口中嗫嚅。

“什么仙丹？”裴行抓住曲灵的话头反问。

曲灵思量片刻缓缓说道：“是我没忍住，偷吃了你玉盘里的仙丹，不过炉鼎中的东西可不是我偷的啊，那是它自己……”

话没说完，裴行又开口了。

“把恶灵蛟珠交出来吧。”他话锋一转，神色严肃，见曲灵一脸茫然的模样，又说道，“把蛟珠交出来，吾且饶你这一回。”

“什么蛟珠？”曲灵本着没做过的事情绝不承认的原则摇摇头，“我不知道。”

裴行狐疑不信，面前这个女子看着伶俐，怕是个惯会骗人的偷儿。偷吃了一两颗仙丹他可以不追究，但恶灵蛟珠丢了却是非同小可。自己将她的应试礼用幻术变成仙器，就是为了诈她一诈，让她心理防线崩溃从而招供，没想到这个丑丫头的心理素质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真的？”裴行顿了一顿，眼中射出精光落在曲灵脸上，“你再好好想一想。”

曲灵回忆起吞了大仙丹之后难受得不省人事，压根儿就没见过什么恶灵蛟珠，于是诚恳地看着裴行的眼睛，小声弱道：“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吃了两颗仙丹。”她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裴行见她话到此时还在鬼扯，心中有些烦闷，不禁皱起眉头，揉了揉额角。

“有一颗有这么大。”曲灵又伸出手比成拳，小心翼翼观察裴行的神情变化。“不过，我可不是故意要吃的，是它，是它自己飞到我嘴里的……”

“仙丹？”裴行见她比拳，惊诧追问，“这么大的仙丹？哪里又这么大的仙丹？”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旋即明了，进而惊异，最终不淡定了：“你给吞了？！”

至于吗？

九霄之上仙丹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虽说那仙丹看来却非凡品，可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曲灵见他反应如此强烈，视死如归地点头道：“要命一条。反正我已经落在你手里了，我吃了你的仙丹，大不了你吃我的肉，赔你就是了。至于那一麻袋的九霄神器，真不是我偷的，还有那恶灵蛟珠，我听都没听过。”

话虽说得硬气，心里却七上八下。

裴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面不改色，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缓缓走到石床边上，伸出手来：“手。”

曲灵听着他冷冷的语调，不自觉地将手伸了出去，握住了裴行伸过来的手。

裴行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很修长，摸上去却有些粗糙。

“谁让你握手了？”

裴行嘴角抽搐，倏地把手抽走，反手扣在曲灵纤细的手腕上。

“你做什么？”

曲灵惊道，也想把手抽走，却被裴行牢牢钳制住。

“别动。”

裴行语淡却颇具威严，曲灵竟不敢反驳。

他一手将曲灵制在石床上，另一只手只用三指便轻松扣住曲灵手腕上的脉搏，食指轻敲，面上瞧不出一丝神情。

曲灵识趣地闭上了嘴，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腕。

过了一阵，裴行收手，起身回到桌旁。

他踹了一脚幌金绳，漫不经心道：“幌金绳这种货色，送给我栓狗也不要。”

曲灵见他如此对待九霄仙器简直是暴殄天物，急忙“唉”了一声，只见幌金绳变成了一颗大白萝卜，她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

裴行又捡起天机笔，倏地在指尖一转，天机笔便变成一截铁棍山药。

“天机笔，枉称‘天机’二字，却半分天机也窥不得。”

接着裴行脚踹缚仙索，手抛金蟾钟，将一麻袋九霄仙器又变回了一堆萝卜青菜。

曲灵开始还有些懵懂，等裴行从菜堆里摸出最后一只锦囊揣回自己怀中才明白过来。

“你是在诈我！”曲灵气得牙痒痒。

“你知道这里是何处吗？”裴行声音忽地冷如冰霜。

“这里不是白华殿吗？”

“知道窃取九霄之物是什么后果吗？”裴行点点头，声音愈发冷了。

曲灵茫然摇头。

“削仙根，灭三魂，或堕恶道，或镇空桑。”

裴行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曲灵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削除仙根，便再无法入道修仙，只得做个生老病死，囿于轮回的凡人。

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