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巷里寂寥无人，柳渺听得见鸟儿欢快的啼鸣声。时不时有几个混子走过，识得马车的豪贵，心里动起丝丝歹念，片刻又否认。官家小姐他们惹不起，官欺负民，王欺负官，是社会法则，自古以来都未曾更改。难得有几个胆大之人，吹起流氓小哨，挑弄着里头的小姐，看见车夫阴鸷的眼神后，又吓得加快脚步逃走。

柳渺仿佛并未看见这场景，她只在心中计算时间。紫陌手脚很快，跑一趟华店也用不了好久，大约就一刻钟。华店隐蔽极了，知晓它的人都是些贵人，也算是对得起“华”的称号。里面卖的东西包含四面八方，有精致的小玩意儿，也有杀人的华丽暗器，卖的价钱也自然贵。

殊不知这些都是华店的表面生意。它最出名的是药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卖的，就是药材也分三六九等，这里的药材全凭等级定价，次之也要五百两银子，买药的人都是些大手笔。

丞相府也不缺钱，即使她是个庶女，但在吃穿用度上都和别的官家嫡小姐差不多，有时手头上甚至更宽裕些。凭的就是丞相的宠爱。她也并不吝啬钱，在自己需要的物品上花大手笔也是应该的。

蛄草，便是她此行的目的。采药人十年出一枝，自然是金贵极了，卖的价钱显然也不低。蛄草全体成黑金色，它的茎很高，在严冬之际能开出黑色的小花。花艳丽夺目，但却不是蛄草最重要的价值，世人只知它的花可以治疗跌打损伤，效果可是顶顶好，却不知它的茎才是最宝贵的地方，可以炼毒。

她还是想感叹这草的奇异之处，是毒药也是救药，矛盾的很。很少人知道它茎的妙处，柳渺还是在丞相府里研究草药时看见的，她在偏房的书房里找到的一本老旧的小册子，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没有作者署名，只用黄皮封面。里面就恰恰记载了这草的用处，甚至还有更多的毒物，还配有图示。

这还是她八岁时在丞相府里乱玩，跑到偏房无意间找到的。老天果真眷顾她，学习毒药也让她在府中有了一定的防身办法，她惊叹之余，还发现很多毒药都是相通的，就是丞相府里常见的花草也有很多可以提炼出相应的毒素，加以结合便可形成剧毒。但她炼毒只在自己的闺房里，屏蔽了除紫陌以外的所有人。紫陌知道她的秘密，她也为自己的小姐感到高兴，知道柳渺在丞相府里是很被动的，若是李德妃下了杀心，她好歹也有防身的地儿。

“姑娘！我买回来了！”紫陌踏过青石板，飞快窜上了车。她一进马车便感觉到冷得不正常，还疑惑着呢。

“辛苦。”柳渺淡淡回了一声。

紫陌道：“那华店的老板长得温文儒雅，一看就很好说话，我一给他看单子上的东西，他便忙不停去找药了。”

“面对顾客都是这作风。也没什么好疑惑的，毕竟他要挣钱。”

“咦。但人家服务态度给他打满分！”紫陌眉眼弯弯。她伸出手中的袋子，放到柳渺身旁。

“姑娘你身上真冷。你嘴唇咋还这么白？是不是又拿自己练药？”紫陌露出担忧的模样。

“我先是用白鼠试过了，但还不确定此药对人的作用是否一样，自己得再试一遍。”柳渺不置可否。

在府内，她的异样会很快被人察觉到，特别是李德妃成天想揪她小辫子，自己万不可给人留个把柄。她的院子芳华园不知道又有多少李德妃的眼线，其中一两个可能还是丞相的。李德妃的把戏她也是了解过，她敢说现在外边可能还有李德妃派来监视她的人。

呵。李二娘的技俩她了解的差不多，她也是带好了解药，毕竟在马车里外边人看不到自己的作为，自己可以安心练药。

“接下来我们出城。”柳渺对紫陌道：“你去安排一下。”

说完这话，她的额头布满了大片汗珠，脸也变得灰白。她的腹部痛得难以忍受，料想是毒效到了，她便赶忙服下解药。

歇息一会，她紊乱的气息逐渐变缓。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突然，柳渺吐出了一口污血，紫陌赶紧拿帕子来擦，她的心被揪了起来，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自己逞强，分明用毒这种事让她这个下人来做就可以。

柳渺感受到肚子里原先冰冷的气息并没有完全散去，不对。

她察觉到这毒的解药效果对人和动物是完全不同的。动物服用后几分钟便可恢复原样，但她并没有。这所谓的解药只对她体内的毒素有缓和作用！

她现在要制备相应的解药便要重新考虑。她原先准备出城寻找毒草，要想今天是不能了。她只得到郊区寻找解药。

她眼望着身旁的一筐李子，还是要做下去。混沌散，与李子有很大渊源。而这种毒最好做外用，内服效果不是很明显。到今日就顺便把这毒给实验一下，这也是她在那本黄皮小册子里学的。

毒素是从李子里提取出来，混合上各种毒草，混沌散用于内服，从下毒到人全身抽搐腹泻而至死亡的过程需要六小时。

柳渺敢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定是做好了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