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让我们就此住下。在信王府过的这一个年，竟出乎我意料的和乐美满，甚至于比我有记忆以来的所有新年都要好，三位兄长姐妹都是极好的性子，信王一家用善意和热情接纳了我们的到来。

而萧随和穗穗，我并没有打算一直向他们隐瞒我和无意的真实身份，到了信王府便告诉了他们。萧随有一刹那的震惊，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更加恭敬。他跟着卫秦学武，也进了兵营。而穗穗，到底年纪还小，虽然知道公主是了不得的身份，但没过多久便也忘了，还和从前一样粘着我。

我行宫中其余的护卫也在一月间陆陆续续找了过来，最后清点人数，足有三千九百六十一人之多，除却一些出了意外的，几乎全部都来了。我除了对诸君致谢，实在不知该如何，我何德何能能有他们待我如此。

小苹和罗衣也随着一队人马来到了我身边。陈安离开已经有了些时日，虽然已经过了守孝的时间，小苹仍穿的很素，发间一样装饰都无，她清减了许多，双颊几乎都要凹陷了，看见我后，她们都迎上来，握住我的手便无语凝噎。我亦喉头哽咽，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平安就好。”

原本刚到信王府时冒氏要为我安排侍女，但信王府伺候的人不多，便是她自己和宛宁宝宁姐妹也不过是一人两个侍女，其余粗使侍女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一个是多余的，若要给我侍女，便要去人牙子那采买。我不欲如此麻烦她，更何况我这一路已然学了如何照顾自己，并不着急，等小苹罗衣来便好，冒氏听我这样说也觉得有理，也就没有坚持。

穗穗虽有心做我最得力的侍女，到底还小，有时候睡迟了还是我叫她替她穿衣服，其余伺候的活我也从不叫她。我自己并不觉得什么，习惯了诸事亲力亲为后也不觉得麻烦，小苹和罗衣来了却是大哭了一场，觉得委屈了我。小苹更是拉着穗穗教起来，我本有意拦着，罗衣却悄悄对我说小苹这几个月都浑浑噩噩，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如今让她有些事做总好过还一味沉浸在悲伤中。我又见穗穗似乎也十分乐于学，便也没再管。

信王府简朴，云州天气也十分恶劣，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下雪，可是这里的日子比起宫中和碧波痕的来说却并不难过，我在这里住着，一天比一天适应这里的生活，想起从前反倒有恍如隔世之感。春去秋来，转眼几个月就如流水般过去，

“小衿。”

我听见声音循声望去，是冒氏。正好练完一套身法，我收了手中弯刀迎上去唤她：“婶婶。”

她手中端着一碗甜汤，便用眼神示意我同她一起到一旁的桌旁坐下。

“如今已经入秋了，这里和京中可不一样，一入秋便快下雪了，可不要穿少了冻着，发了汗也得赶紧擦擦，不然吹了风恐就要着凉了。”冒氏边替我将汤拿到面前边关切道。

“我知道，婶婶不必担心我，我如今身子可比从前好多了。”我笑着接过来。

“那倒是，不过你也不必这样用功，白日里在军营就已经十分辛苦，回来以后夜里也不停歇，日日这样苦练，我瞧着都心疼。”

“不辛苦，”我喝了一口甜汤，是红枣姜汤，“嘶，好辣，我不觉得辛苦，如今每日练习我觉得才好，这一世我大约是练不成什么绝世高手啦，不过每日发现自己比前一日更强，还是挺好的，更何况白日里累一些，晚上也能睡得好些，我如今晚上已经不太做梦了，能安睡上好几个时辰。”

“勤练功夫自然是好的，只是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你也不用我说，也罢，你自己注意身子便好，”冒氏闻言不再劝我，转而道，“只是明日早些回来可千万别忘了。”

“明日？明日有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冒氏嗔道，“明日是你的生辰，怎么都忘了。”

我放下碗，啊，是了，已是九月初秋，可不是，竟是又到了一年生辰，去年的此时我在潞州的刺史府，心中只有烦闷担忧，根本不曾庆贺生辰，转眼已经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