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那时候多大...我也记不得了...十一岁,还是十二岁...那人毫不遮掩地跟到我家,许多人都看见了,我去县里状告,大家都为我作证,铁证如山,可就因为,就因为那人是郡守的侄儿,县令打了我一顿,判我诬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
“我便去州里找刺史,可是我只看到官官相护...这个世道是好不了了,我像野狗一样被府衙的人赶出去,根本不愿意听一听冤情。”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要怎么做,要找谁,才能替我娘和哥哥讨一个公允,就在这个时候,天子南巡,我以为机会来了,若我有胆子去试一试,又有运气见到御驾,至少他会愿意听我说吧,只要他花一点点功夫去查一查,便能探得真相。”
“我竟然真的做到了,那么多护卫,我拼了命闯到御驾前,听见了天子的声音...我没想到我能真的见到他,也没想到他甚至不愿意听我说一说我的冤情...”
“他只是恼怒于有人惊扰了他,嫌恶地让人将我带走,刺史县令皆随侍,问得此话立刻便将我拖走,他是天子啊,为什么不愿意想一想若不是真有冤情,谁会冒着被当作刺客的风险闯车架只为他能听一听...这样的人,怎堪配位?”
“我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他们以为打死了我,将我拖到乱葬岗,连埋都懒得埋,可天不亡我,虽然我只剩下一口气,但我终究醒了过来,等来了福康他们来找我。”
话已至此,我明白至亲死在面前而又无能为力的痛苦已经笼罩他多年,他心中对于父皇,对于这个昏暗的世道有极深的憎恨,甚至他也许都这样深刻地恨着他的父亲。我想起母后,纵然我内心也知道真正将她逼上绝路的并不是那些去皇觉寺的天圣军吗,但我又何尝做得到不迁怒,我也恨不得将最后真正逼死她的那些人,甚至顾天圣千刀万剐啊。
顾行止凑得更近了,他钳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正视他:“你说,你如果和我母亲一样经过这些事情,会不会也这么痛苦?”
我根本无法摆脱他如烙铁一样有力的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顾行止...你疯了...”
他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却是冰凉的,让人不寒而栗,说出的话也让我更加绝望:“是吗,真可惜啊,你便在我疯了的时候在这里。”
“顾天圣吩咐...吩咐礼遇本宫,你岂敢...岂敢如此...”
“啧,”他轻啧一声,“怎么到了这时候,殿下还和我摆公主的谱呢”他慢条斯理地解开我的腰带将我的双手缚住悬于头顶,我趁此机会胡乱大喊起来,我听见无意的声音,却似乎有人拦住了他,他喊着放开我放开我,再没有多久便消失了。又有人靠近这间屋子,问道:“少将军,需要属下进来吗?”
“不必,出去将院门守住便是。”
“是。”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滴下来,他轻轻地将我的眼泪擦掉,却叫我不寒而栗,我嫌恶地别开脸,冷漠地看着他:“你的母亲可真可怜,她给你取这样的名字,却没想到她的儿子也是她最恨的那种人。”
他掐在我腰上的手陡然用力,可我已经不害怕了,屠刀已经落下,有什么可怕。
那是一个我实在不愿再回忆的夜晚,十七岁前我从未想过我会经历这样的噩梦。我睁着眼直到天色熹微,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身体的刺痛和麻木终于让我清楚地认识到这并非噩梦,我切切实实地经历了这痛苦。
顾行止醒了过来,看见我似乎有些惊讶,过了一瞬才清醒过来,我冷笑,多讽刺啊,加害者甚至一时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他沉默着替我解开缚住的手,吐出三个几不可闻的字:“对不住。”
“滚。”我一个字也不想跟他说。
他听了也未发火,替我盖上衣衫便起身离开了。他一走便有侍女来替我梳洗,想是他离开时吩咐。我的双手已经麻木地动弹不得,根本感觉不到存在,我并不挣扎,任由侍女们清洗梳理。
侍女们的手轻柔又舒适,我如同木偶一样木然地坐着,没有一丝一毫反应。等到终于洗去昨日气息,有侍女来报说无意来了。
我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让他先回去吧。”侍女应了去了。
“公主今日想梳个什么发式?”梳发的侍女轻轻问我。
“随意吧。”我回过神,看向镜中的人,轻轻回答。
“是。”梳发的侍女手很巧,手指翻飞间便梳了一个简单灵巧的发式。
院子里忽然一阵喧嚣,“让开!我叫你让开!”“您别为难我...”接着便是几声咻咻咻的鞭声和人皮肉被抽打的声音,似乎是拦不住了,门厅本就开着,来人径直走了进来。
“你...”是仇玉英,她气势汹汹地过来,却在我回过头看她的时候收住了话音。
我看着她,对着侍女们漠声道:“下去吧。”
“可是殿下...”侍女们听见我的话有些犹豫,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