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起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萧瑟的秋风里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连绵的军帐驻扎在晋阳城外，多日行军已令人疲倦不堪，副将停在原地整顿兵马，只等援军进入城中，让他们好生歇息一会儿。

北周大将杨忠与柔然可汗合兵南下攻打北齐，直逼并州，陪都晋阳形势危急，再昏庸无道的昏君奸臣，也该知道此情此景足够引起重视。

越过重重关卡，江芷岚在副将尉相愿的引领下到了营地。

士兵着实意外于他们赶来的速度，面色尚带狐疑。

江芷岚但笑不语。

有表兄废帝苻殷的教训，她可不能做个连囚犯都砍不死的废物，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自己读书不好，闲暇时，便经常带着府兵参与武场演习，还利用特权调遣牢狱中的囚犯练手。

刚开始，控场施救的护卫难免会被误伤，但后来，他们个个身经百战，成了一群不亚于专业军队的绝顶高手。

偶尔，她也会联合地方镖局衙役，剿匪除恶，既是为民也是为己。

毕竟，她可不想有一天公务出巡，路上还要被不长眼的马贼打劫误事。大部分官府更乐得他们前来历练减轻负担，又能拿查抄的财物充实府库。

而且此举颇得民心，得到了上下一致好评，算是个双赢的差事。

这次他们之所以能尽快抵达，也是因为境内治安相对良好，沿途顺风顺水。受过恩惠的百姓亦懂得投桃报李，热情接待，主动给他们帮忙带路，省了不少功夫。

中央的一顶军帐里，站着一名年轻俊秀的将军，正专心看着城防地图，皱眉沉思。

这位年轻俊美的将军，正是闻名天下的不败战神——兰陵王贺凌霄。

贺凌霄勇武过人，拥有极高的军事天赋，而且性格沉静，有勇有谋。更难得的是没有皇亲贵胄的架子，关心民间疾苦，体恤士卒，深得上下爱戴。

他对此思虑许久，早与部下商议出守城对策。只要有机会抓住对方破绽，扰乱敌军阵脚，他定会给予联军致命一击，令其元气大伤，有来无回。

晋阳处在四塞之地，高山环绕，易守难攻。更是北齐苻氏建国中兴的根基，重要程度绝不逊于国都邺城。一旦邺城有变，两地接近，亦可及时率军救驾，解国都之围。

而邺城位于平原，缺乏天险屏障，若遭到敌军攻击，根本不易防守。但居守晋阳，便有居高临下的战略优势，即使对方突袭，也很难杀进城中作乱。

北周慕容氏自然知道晋阳的重要性，可以说，只要拿下晋阳，北齐将会面临无险可守的境地，灭亡指日可待。

他会竭尽全力平定这场战乱，用整个生命守护大齐江山，守护苻氏皇朝，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厚重的布帘忽然发出一声响动，打断了他的深思。

谁能不经士兵通报进入主帅营帐?

江芷岚已经掀帘而入，迫不及待地站到他面前。

军情紧急，表兄妹相见，也没了那份叙旧的功夫与闲话家常的心思。

江芷岚急忙拿出探子搜寻的情报递上，将沿途打听到的消息一同告知。

“杨忠与柔然可汗的联军已经逼近并州边境，打算兵分两路，同时围攻晋阳与邺城。斛律光老将军带领的援军在前往晋阳的路上被他们堵截，恐怕一时半刻难以汇合。

“北周那个杨忠倒是不足为俱，”她顿了顿，“只是临时有变，柔然可汗亲自上阵不说，还带上了他的小狼崽子来中原战场历练。胡人有多野蛮残忍，想必表哥对史书那些记载，还留有印象吧。”

贺凌霄头痛扶额。

比他们意料中最差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柔然人刚猛凶暴，善于打仗，十分棘手。一个征战草原难逢敌手的柔然可汗已经够难对付了，又多了个实力不俗的王储，父子俩一同上阵，只会更难对付。

电光火石间，他心念一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绝佳的计策。

难缠的对手，眼前这不就有一个吗？

更何况，世家大族与皇室之间的联姻盘根错节，在圣驾面前，说话要比自己方便许多。

时间紧迫，必须昼夜兼程，待大军整装完毕，贺凌霄一声令下，便迅速集结在一起，整齐划一、步调一致。

显然这只军队训练有素，纪律严明。

夜色深沉如墨，一轮明月高升，将清柔的光辉洒向大地，投下斑驳碎影；行军路上，不时听见鸟叫虫鸣。军队放弃营帐，带着兵器辎重，趁夜色掩护，快步赶往城中。

贺凌霄仰望天空，以北斗星辨认方向。

今晚月色正好，只是想到明日与敌国大军交战，恐怕凶多吉少；不知以后还能否看到这样美妙的月光，难免心中悲凉。

以强大的军事实力崛起的柔然，将是他们从军以来面对的最强大的敌人。

这会是一场改变齐国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