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狱

紫宸殿中风起云涌，宫外却无人知晓。

至少现在匆匆前往大理寺的商止川，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召入宫中。他执令牌，紧紧收好胸前的书册，快步行到了林识月所在的囚室外，看着斜靠墙上，面色浅淡，阖着眼睛的林识月，终于舒了一口气。

“林姑娘，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他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泛着薄薄一层汗，尽管已经清理了一番，但细细看去，他的衣服上依旧沾着些泥土，显得有些狼狈。

林识月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面。

她弯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多谢殿下。”

她缓慢地起身，上前接过了商止川递过来的书册。在手接触到书册的那一刻，记忆便翻涌而来。

......

人声鼎沸的书坊中，穿过了层层叠叠的人，终于顺着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外晒着些书，林识月听见有人打着招呼。

“胡大哥，晒书呢？”是池康的声音，林识月便明白过来，自己此刻的记忆便是池康的视角。

运气当真是好。恰好便选中了这么一本书。

林识月闭着眼，唇部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来。

池康打招呼的那人没有从屋内走出来，只是在内室喊了一句：“是啊，今儿天气好啊，多晒晒，免得被虫蛀了。”

“胡大哥，你在内室作甚呐？”池康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在外面等着。

“理大人的那一批书呢。”内室的那人说道。

林识月很明显能够感受到此时，池康的情绪不同了。

掺杂着兴奋、紧张和些许的丝丝浅浅的悔意。但最后他将一切的情绪收敛起来，大声回应：“是吗？那我替大人谢过胡大哥了。”

“没事，对了，”内室那人的声音近了起来，似乎要走出来了，“大人今日没来吗？”

池康的手紧张地捏了一下，林识月明显能看见在自己视野面前的这双手上已经冒出了些许汗水。

“没呢，大人亦是繁忙，故而今日托我来取书。”他若无其事地说。

吱呀一声，内室的木门被人踢了开来，林识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视野发生了变化，明显的上移了部分。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叠摇摇晃晃的书册——俨然就是那些《无恒》。看起来大约有个三四十本，被人用绳子细致地绑好，现在被人抱在了怀中。

林识月有些兴奋。

接下来，那个内室的胡大哥终于走到了院子里，将手中的这一叠书搁在了石桌上，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冒出来的汗珠，和蔼地看着池康。

“里头还有些，我再去拿出来，莫要让大人久等了。”

他说完，转身便走进了内室，而池康也立即回之一礼。

“胡大哥”是个看起来十分儒雅的人。他一身长衫素袍，面色清瘦，是个一看就知道是个识文断字的中年人。

但让林识月感到有些难以想象的在于，她认得这位胡大哥。

她记忆力不差，所以对他的印象就更清晰了。在东市的印书局中，当所有人都瞪着她，让她离开不打算卖给她书时，恰恰就是这位胡大哥开了口，让她得以拿到些许书来，给了她一个气口。

所以即使后来林识月自己开口缓和了局面，她也还是依旧非常感谢这位中年人。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时那个唯一开口帮助她的印书局老板，竟然就是如今陷害她、陷害京城无数百姓的罪魁祸首之一。

人啊，当真是复杂的。

林识月心中暗叹，已然确定了场所——便是京城的那一处皇室所管辖的印书局。

当然不算是十拿九稳，故而林识月还是分出了一半的心思，继续观察着眼下的情景和两人的对话，另一半的心思，则开始思考起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敢在天子脚下的印书局做手脚，必定是极为厉害的大人物，才能有这种人脉和手段。

林识月脑中迅速闪过几个人选。

等她看着面前着两人已经没什么有用的内容后，干脆就迫使自己清醒了过来。

当她慢慢睁开眼时，便看见了面前一脸关切的商止川。

方才书本的记忆仍旧让她的脑子有些发胀。林识月用力闭了一下眼，让自己清醒一些，同时用指甲掐了掐手心的软肉，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是自信的光芒了。

“殿下，我知道是哪间印书局了。”

闻言，商止川才收回了眼中的关切神色，转而审视着林识月手中的那本书，上上下下反复打量着林识月和她手中的书：“哦？是吗？”

林识月心知自己的能力的确有些惊世骇俗，所以她也不打算对商止川直言相告，不过好在她说谎的能力是一绝。

“是，便是京城中的东市的那处印书局。掌柜姓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