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按照叶洛的计划，上午学武，下午习字，中午晚上的间歇再跟府上人打听打听大都的新鲜事，不求长多少见识，好歹不要两眼一抹黑。

就是可惜了宫漪跑老远买来的桃花酥。

叶洛称不上不喜，但也没到为了它城南城北奔波的地步。

只是在宫漪面前，她还要装出欢喜，一包点心整十块，她吃了足足六块才停下，剩下的送给宫漪，当做犒赏她了。

宫漪劝道：“大人就是喜欢，也要适量才好，点心再好吃，也不能耽搁了饭点，您看您还能吃下旁的吗？晌午饭怕是又要耽搁了。”

叶洛擦了擦嘴角，低头看了眼稍稍鼓起的肚子，老实说：“吃不下了。”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啦。”叶洛腼腆笑笑，“往后我会注意按时用膳的，点心零嘴儿什么的，一定不过量。”

“你跑了一上午一定累坏了，快去歇息吧，等歇好睡好，还要辛苦你再教我念念书，上次你教我那些，我又忘得差不多了。”

宫漪其实用不着歇，但看叶洛精神并不是太活跃，到底还是应下了。

等她离开，叶洛暂坐片刻，转身回了卧房。

她跟外头的人交待好，等午时末叫醒她，至于屋里则是一贯的不留人。

一切如叶洛所预想的，之后半日，她一直待在书房，且这回她知道自己到底想学什么学到什么程度了，只要说出自己想要，宫漪就能安排好所有。

直到窗外天色彻底暗下来，宫漪轻声说：“天色不早了，大人可要用膳？”

叶洛从桌案上抬起头，后知后觉地觉出肩膀酸涩。

她看了看自己写了一下午的字，不论字迹美丑，至少每一笔都是横平竖直，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四张宣纸了。

便是现在停了笔，她尤记得每一个字的下笔顺序。

叶洛思索片刻，到底是将笔放了下去：“好，今天就到这里吧。”

“属下这就传膳。”宫漪说着，将门口挂着的大髦取来。

书房门一开，瞬间涌进一股冷气，饶是屋里有四五个暖炉，叶洛还是被这冷风激了一下。

也是这时她才看见，外面竟是又飘了雪。

叶洛清楚记得，最近这一月里，国师前后两次祈福，就是希望今冬少雪，省得又跟前几年似的，大雪压屋，灾民无数。

宫漪也看见了外头的情况，她看出叶洛的担忧，温声宽慰道：“大人无需担忧，今冬飘雪虽多，但都是零星小雪，还未见灾势。”

“希望如此吧。”叶洛这样说着，却并没能真正安下心。

她不知大都这边的情况，却清楚记得——

在她七八岁那年，西北一带可是遭了一场大难。

那年冬天也是常有飘雪，因着雪势极小，众人也没多在意，哪想就在一夜之间，大雪压倒无数房屋，即便西北一带百姓稀少，受灾百姓也数以万计。

多亏南溪村常有存粮，才在大灾中得以保全。

叶洛没法说出她的忧虑，正巧宫漪说起旁的，将她的注意力引到旁处去。

叶洛偏头：“北国将军竟是今日才递了折子吗？”

戍边将军回京，理应第一时间给皇帝递折子，无论是上朝还是私下里汇报，至少该让皇帝知道，这人是抵达大都了。

谁成想到了纪斯年这，他都在大都转了四五天了，才想起上奏。

宫漪倒不意外：“北国将军一向没规矩，这样也不奇怪。”

叶洛抬起双臂，将重髦穿好，闻言没有吱声。

她原本还想饭后再出去活络活络筋骨的，因着这场雪，也只能搁置。

暗一来了一趟，等约定好明早的时间，就跟宫漪一起退下，顺便将门窗关紧，避免大人受寒。

直到夜深人静，叶洛平躺在床上。

她只能听到床头烛火轻微的噼哩啪啦声，又或者是窗外的呼啸寒风声。

夜声不寂，她的心却是一片安然。

回想起这一天，叶洛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充实的感觉。

最开始让宫漪教识字教算术，那也不过是茫茫然地想学些什么，到了纪斯年时，又因对方威严，她就算一知半解也不敢多问。

直到今日，无论武学还是识字，每一步都是按着她的步子走的，可能进程有些缓慢，但好歹每一个姿势每一个文字，都牢牢印在她脑子里，真正成了她的东西。

叶洛不贪心，稍微学会一点点都会觉得满足，而这种满足又不是自满，只是有所进步后的一点欣喜罢了。

想到未知的明日，她头一次有了期待。

然而天不遂人愿，叶洛的欣喜并没能维系多久，反而是忧虑成了真。

转天清早，还没到国师大人起床的时候，房门就被敲得砰砰作响。

宫漪声音里难得多了慌乱：“大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