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皇帝到底没忍住收服蛮狄扩大疆域的诱惑，前后不过两天，便在朝堂上说起西北兵权一事。

太子一党正满心憧憬地等着皇帝下令，顺便思考着派家里的哪个小辈往西北走一趟，捞一捞油水不说，兴许还能谋得个一官半职，就此掌兵也不是不可能。

可随着皇帝声音缓缓落下，他们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喜不自禁，变成不可思议。

更有一些把持不住的，哑声问：“陛下不是一直想将西北军权收归朝廷吗？”

这话才一出口，就遭了皇帝厉斥，而后他再假仁假义地表示一番：“西北军权历来都属将帅，北国将军正是将才，这兵权自然该由他掌控。”

“朕慎重思量后，反觉得应该相信北国将军，将西北军的调度指挥权全部交给他，同时应免除其后顾之忧，尽量凑足粮草。”

“蛮狄之患自古有之，朕登基以来，西北更糟敌袭近百次，归根究底，无非是没能让他们吃足教训，晓得哪些是该心存敬畏不能触犯的。”

“如今西北军才得胜势，倒不如乘胜追击，将他们打怕打残，再不敢踏足我紫澜半步。”

坦白讲，皇帝于平安盛世登基，在位二十余年，并未经历太大灾祸。

他并非那等乱世帝王，守得江山太平，已经耗尽他全部所能，若非纪斯年主动诱惑，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成为覆灭蛮狄王庭的君主。

有人觉得此举过于冒险，皇帝虽然迟疑了一瞬，但很快坚定了主意。

“朕意已决，爱卿不必再劝，户部即刻清点国库，为西北军再筹粮草。”

他紧跟着做了一系列安排，又是安排军饷又是派送兵符，处处只为北国将军着想，连同在西北大营的安王都忘了慰问。

下朝前，皇帝说的最后一句话：“朕要我西北百姓，再不受蛮狄骚扰，永无边患。”

朝臣不知皇帝为何坚持以西北为先，而皇帝难得的雄心壮志，也唤起不少老臣的激勇。

只是大多数的顺从，并不代表那一小部分人会就此沉默，甚至有些人，已被逼得孤注一掷，彻底疯狂。

下了早朝后，皇帝带着一甘大臣商议西北之事。

这种时候太子本该同往，只不知怎的，太子说：“儿臣身子有些不舒服，大概是不能为父皇分忧了。”

皇帝看他脸色确实不佳，便也不强求。

然而本该回府就医的太子并没有直接返回太子府，他叫车夫将马车赶去与太子府完全相反的方向，从国师府外绕了一整圈，方奔着太子府去。

马车上，赵耀双拳紧握，想到在国师府外见到的一切，险些掐破掌心。

他费尽心机，不惜与国师绝交，为的便是拿捏对方。

然兜兜转转两三个月，本该遭百姓背弃的国师重新赢得了民心，害得他堂堂太子，也被那些贱民议论诽谤。

刚刚从国师府经过的时候，赵耀恰巧听见有人在说：“前不久国师与太子殿下断绝师生关系，既然国师没有错，那错岂不是在太子？”

“也不知太子做了什么，惹得大人这样生气……”

无知愚民，赵耀尚能劝住自己不与他们计较，可是——

纪斯年！

赵耀怒上心头，猛一拳砸在车厢上。

跟在外头的下人听见声响，忙不迭凑上前来问。

赵耀：“滚！”

就连纪斯年，那个早该死在战场上的家伙，也逆风翻盘，博了无数战功不说，如今连皇帝都被他哄骗了，不顾朝臣劝阻，一心想着为他征战保驾护航。

赵耀对纪斯年恨得牙痒，任何替他说话的人，都会被一同记恨着。

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回府的这一路，赵耀大半时间都在咒骂，骂纪斯年碍事，骂皇帝荒唐，骂朝臣愚钝，到最后，连他心心念念的国师也没能逃过去。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等孤登了大宝，有你们哭喊求饶的时候……”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都都出于一种又平和又急躁的氛围。

皇帝日日召集大臣，商议西北战事，而在一次次的粮草运送中，他也在慢慢交出手中兵权。

紫澜国兵权分散，大部分都掌握在当地将领手中，只有一小部分属皇帝所有，但让人恶心的是，就是这一小部分，才是调动重兵的关键。

就比如西北军，纪斯年有权调动西北士兵迎敌，却不能就地封赏，所有战功奖赏，全要上禀朝廷，得了皇帝同意才能做数。

等战争结束，他同样无法将士兵冲做军户，只能日日养在兵营里，有了皇帝许可才能安排处置。

纪斯年密信中要的，便是对西北兵的全部掌控调度权。

待皇帝交出这一部分权利，说得过分些，整个西北就是纪斯年的天下，若他愿意，将西北分割出紫澜国，实现彻底的自治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