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此犹成孤独客

锦寿居是在后院往东的另一处别院，自沈文考取功名后，老夫人操劳半生也喜欢寻个清静地儿安度晚生。可这别院虽清静，吃穿用度当是府里最奢侈的地方了。从进外门楣开始，园子里富贵牡丹，清池红鱼，绿荫树亭哪样都修剪打扫的整齐干净；房屋错落有致，漆刷的瓦亮，正屋坐北朝南，旁边又设偏室左右各两个厢房，屋后是自家下人的居所和老夫人专用的膳房。

佩兰起得早自然最早来了，正堂门儿正开着，祖母正团坐在正对门儿的小炕上靠着。

佩兰依礼跪拜，“祖母安好，佩兰前来请茶。”

“起来吧。”老夫人抬眼扫了扫佩兰，一直看着佩兰坐起，接过身旁李嬷嬷盘中茶碟。

“祖母。”佩兰递过茶碟。

“近几时日都不曾见你，心情可好些了？”老夫人接过茶，品了一口。

“回祖母，好些了。”

“我听说你前几日可闹得欢，踢打甩脸，还给抄了饭桌子，可有这事儿？”老夫人一脸威严，有些不高兴。

“回祖母，前几日是佩兰不懂事，尽闹了笑话，幸好平时祖母、父亲和林先生教导的紧，这才醍醐灌顶，还望祖母责罚。”佩兰微微颔首，一一做答。

“也罢，看着你这妮子小，又刚失了母亲，不罚了吧。”老夫人又喝了口茶，淡淡道，“不过，以后切莫意气用事才好。”

“是，祖母教训的是。”佩兰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双护腿, “听闻祖母近几日总感腿脚不适，佩兰怕您偶感风寒，昨日熬夜绣了这锦丝护腿，还望祖母喜欢。”说着便呈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面露喜色，“你这妮子可算是有心了，我这老婆子还正说着请绣工织一双来着，你就绣出来了。说来也是，平日里就听得大家说你性情放纵，字迹豪放，谁料却是巧手一双，绣品堪比那西街牌坊了。哈哈，好好好，祖母喜欢。”

“祖母您喜欢就好。”佩兰笑笑，犹如往日那般明朗活波之感。

“哎呦，哈哈，这也站了许久了，快去坐着吧。”老夫人明朗的笑笑。

“是”，佩兰微微一鞠退到堂上左侧第一个椅子坐下，聆儿给自个儿主子端上茶缓缓站于身后。

“哟，佩兰姐姐今天怎想得来请茶，莫不是前几日跪着受罚实在难为才来看祖母的吧。”刚坐下便见明镜跑来，身后是红柳姨娘和芝兰明清。

“明镜，怎能对长姐无礼！快给老夫人请安！”明清上前拽了一把明镜，柳姨娘和红姨娘自个儿落了座，二明和芝兰一起下跪请安。

“祖母康健，寿比南山。”

“快，都起来吧，难得今儿个人全，都相跟着一道了。”老夫人笑着，又转而对着明镜道：“你这妮子就是牙尖嘴利，你佩兰姐姐是担心祖母身子来看祖母的。”随即让各自侍从上了茶。

斜对面的明镜倒一脸的不高兴，看着佩兰真气不过，凭什么她每次犯了错都有人护着。一旁的明清对明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如此。

“长姐，多日不见，憔悴了些许呀。”坐在佩兰边上的芝兰拿着茶杯吹了两口，不经意的问道。

佩兰笑笑，“承蒙妹妹关照了，现在已心宽了许多。”

对面的红姨娘笑着看了看老夫人，又看着佩兰，缓缓道，“可怜佩兰这孩子了，年岁尚不足十岁大夫人便病走了，这往后离出嫁日子也还久，怎的亏待，这不过几月新夫人才过门儿，这几日我代为操劳府上，也多给佩兰拨了几两月钱。”红姨娘顿了顿又道，“不过若这新夫人刚过门，这佩兰要怎的过继？……怕于新夫人不甚合适……”红姨娘有些吞吐，这新娶的房室家大业大怕是坐正房无疑了，可这佩兰曾是嫡女，又深得沈文喜爱，若是再过继给新房，便又压着芝兰之上，她是有些担心……

“你可担心的紧，这还没过门儿你就替那女人操劳上了，芳若过世这大夫人位子你倒自己不强，就这样让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柳姨娘不甚正经的调侃道。这柳氏本是沈文刚上任时外出办差醉酒之失，谁知那一次便怀了孩子，柳氏哭闹得紧索性本人长的也有几分姿色便被娶进府做了妾，倒是耍的一手好泼。

“柳姨娘你这话就不甚对了，我们这做女人的哪一个不得以夫为纲，夫君说娶谁就娶谁便是，夫君让当着什么位置就什么位置便是，想当年若不是谁泼辣的很，感动老爷，这一大家子又怎能容得你进门儿，老夫人，你说当不当是这个理儿。”这红姨娘倒是个中户人家的正经女子，颇得沈老爷喜欢。佩兰娘在世时其实府中很多事情也背后交给她干了不少，也算深得人情世故，说话也一番当家子的感觉。

“哎呦，得了得了，你们每天来也不得让我清静清静，佩兰孩子还小，你尚多拨她些银钱也是应该的。至于她继养给谁，新夫人当紧是不合适的，但孩子也快十岁了，自己怕是能拿主意了。”老夫人顿了顿转向佩兰，“你可想怎的住啊？”

佩兰看向红柳二氏，缓缓道：“佩兰先谢谢红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