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

红月低垂，其上包裹层层线状物，一举溃散，如崩解四散的线团。血线蔓延，转眼覆盖繁花同楼阁，化为群山隆起，而人面融成的稠液犹如墨黑云雾，满目黑天血地。

群山狂舞，血线呼啸而过，铺天盖地。人窜上血线便一路滑行，疲于奔跑，跳下又被裹挟滚地，头晕目眩。

血线柔韧，刀剑触上便回弹，盯着一处劈砍久了，还会被追着抽，众人只好返回俞绵绵的悬空符阵。

“十一呢？”目光匆匆扫过人群，叶笳悚然一惊。叶筝瞧见了人，忙呼喊道：“叶竽！回来！”闻声，叶竽侧首望来，表情空白，没动弹。

血线密布，只如放大的血管，手腕粗细，外层柔韧，内部猩红。它们盘绕上叶竽，将人拖往缠绕成团的内部。叶筝几人提刀就要去救人，一颗球形黑影却自上空沉沉掉落，表面凹凸不平，犹如一座奇形孤山，挡了去路。

巨球生百面，似头顶云雾凝成，漆黑似冷凝铁块，隐约拼凑出一张张扁平的人面。四张巨脸占据球面大部，类石又似骨，如同精细雕刻而出，虽眼神凄惶，却逐一演绎喜怒哀惧。

四张巨面或侧，或正，或颠倒，长发交织，连为一体。深眼窝，圆鼻头，斜挑眼，薄唇，一处处烂熟于心的特征，令叶家几人不自觉脚下轻挪，后退几步。

叶筝抽刀试探，人面球似有痛感，微微抬升，悬浮而起，口部大片血雾释放而出。众人发蒙，眼前闪现扭曲人影，瘦高，四肢细长而蜷缩，手成爪，犹如枯枝，一口利齿密密麻麻，满布牙床，数不清究竟多少颗。

血雾笼罩，望不尽雾，更望不尽雾中人形暗影。头皮发麻，旁侧哪里还有同伴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唯剩自己孤身一人，而群尸正徐徐逼近。

尚距数十米，却不声不响地，枯尸忽至，人将将及其胸口，前后不过一臂之遥。其口部大张，尖齿随猩红牙龈外向翻转，层层叠叠，腥臭铺面。

惊惧下，众人挥刀舞剑，正要取那东西的头颅，自己的头却遭重力一击，待看清悬停于彼此鼻上的银亮刀尖，才惊觉，原来刚刚挥刀相向的，竟是家人。

“嗬—多谢。”小心提起嵌入叶十八脖颈的银丝，叶笳因惊慌失措而过度呼吸，却仍向俞绵绵道了谢。叶十八自觉只不过是破了层皮，过去给她抚背顺气。

“等等，一个球四张脸？”恍然回神，叶筝几人难以置信，面露惊慌，月连十六道光柱，这表示，“这样式的，还有三颗！”

光柱血红，四周大团血线拧成粗壮一束，如同供血管道，又似某种生物的口器，覆上旁侧的漆黑云雾。待云雾自上空脱落，翻滚蠕动渐成球形，则巨面汇入。人面球一旦成形，血线便自主脱落，任其翻滚跌落。

符文旋转，火焰齐发，逼退两颗人面球。萧衡勾动十指，金线牵制另两颗掉落的人面球。俞绵绵扬下巴，示意叶筝留下的刀痕，“看见口子了吗？劈得动，我俩给你们打掩护，打了就跑，别贪。三。”

“明白。”楼念北同叶家众人围往人面球。人面球因受限而缓慢旋转，刚张嘴就被火焰堵了个准，或被金线勒得张不开嘴。众人你下刀，我上剑，再来串火焰箭，放完招，马不停蹄齐齐掉头就跑，留人面球原地吐血雾。

红雾渐散，靠楼念北的火符便能清去个七八成，叶家人干脆打完就往他身后躲，多跑几步的事。

来回三次，人面球满布裂痕，跌落地面，散为暗红絮状残片。俞绵绵手上符文成阵，将其焚烧殆尽，十六道血红光柱齐灭。

红月低垂至八角亭亭顶，被血线托举悬挂。血线纠缠，如蛛丝般悬向四面八方，一端缠绕红月，另一端连接漆黑云雾。

一只惨白似水鬼的长手按上红月旁侧，血线蠕动，微微露出内里，莹润而柔和，犹如一枚散发白光的圆卵。

紧随手，卵后一人上前，躯体残损大半。白光映上他的脸，阴影分割下，犹如掘坟而出的厉鬼。他忽地按上自己的头，似要抓出点什么，但又随即单手掐上自己的脖颈，额上青筋爆出。

众人一时不好轻举妄动，这自称老祖的魔族不太对劲的样子。俞绵绵手肘拐往萧衡，“什么情况？”“抢夺躯体吧。”萧衡细瞧上一眼，“前边进骨头的那个，灵力驳杂得厉害，杂成这样都没出事，也是奇特。”

老祖突兀往胸口一抓，白光隐约勾勒出被他掐住脖颈的人。那人脚踹上老祖的腿，试图借力挣脱，可惜依旧被捏碎了脖颈，转眼消失不见。

“叶十三？”叶筝缓缓认出人影，“他怎么想的？”

白卵旁，老祖却再次捂上自己的脖颈，一道血痕以破竹之势自内部划出，暗红飞溅，身与首被血线捞起吸收。

“趁他病要他命，成不了，便以一换一。”叶十八感叹，“不愧为得过名的。”“叶竽同我周旋其中，”叶笳唏嘘，“他都成功策反了半数以上的人。”

“没想到，你们对我评价还挺高？”

众人一惊，寻声望去。叶十三正好端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