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孔雀收起尾巴
“这周也辛苦了,周末愉快。”
“您也是——对了,您能给我开瓶维生素片吗?”
“当然,玛鲁,”哈维走进柜台里,“哪里不舒服?还是家里人需要?”
“没有不舒服,”已经换下护士服的女孩笑笑,“这不是秋末了嘛,天气明显越来越干燥了,我爸爸说,这个时候补充点维生素有好处。”
哈维已经伸进柜台的手又缩了回来。
“那我就不开了。”
“怎么……”
玛鲁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她下意识地以为她的老板要出具什么权威的诊断意见,但他脸上的吟吟笑意瞬间打消了她的猜测。
“补充维生素,这当然好,”哈维拍了拍柜台的玻璃,“但为什么不直接吃点水果呢?应季的水果价格都很实惠,更何况,水果的好处可不止维生素。”
“哦……您说得有道理。”玛鲁也跟着笑了,半开玩笑地说,“那我就回去和我爸爸这么说了?您真的不打算挣这份钱?”
“让你们养成健康的生活方式,可比挣一瓶维生素钱重要得多。”
哈维眼角的细纹在笑容中显得更加细密,玛鲁了然地点头。
她和医生礼貌道别,走出诊所。白天似乎越来越短了,她模糊地觉得,在前天下班的时候,天光似乎并不像今天这样朦胧。
“是啊,爸爸当然是对的,哈维医生人真的很好,”她心想,“可是……”
“可是黑莓的季节早就过去了,医生。”
“是吗?”哈维颇感惊讶地看着格斯,这位酒馆老板的胡子一到周五就卷得更加戏剧,兴许是为了迎接晚上的好生意而打了更多的蜡。
“是,现在野外的黑莓长得零零星星的,我还得提前为万灵节准备黑莓酱,您瞧,我都把黑莓馅饼从折扣菜单里撤掉了。时间过得真快,是不是?”
“还真是。”哈维点头。
格斯礼貌地寒暄了两句,就转头回了厨房。哈维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思维又开始发散。
黑莓——或许他之所以能记住这种水果,只是因为这种水果的染色能力实在过于夸张:咬下一口黑莓脆皮饼,嘴里那副模样不亚于吃掉了一个墨水瓶。这种印象过于夸张,以至于他此刻竟想不起秋天还有什么代表性的水果。
他啜了一口柠檬水,微苦的味道让他模糊地联想到了另一种浆果。对,也叫什么莓,后味有微微的苦,而且冬天似乎总有这种水果风味的食品,肯定是常见的……奇怪,这脑子怎么一下子一片空白……
“晚上好啊!医生!”
这声招呼来得太过突然,他转过头去想要回应,放下杯子的手一滑,柠檬水飞溅而出,浸湿了一小片桌面和他的一小块袖口。
“当心!啊,真不好意思,我肯定是喝得有点多,嗓门太大了。”
“没关系。”
“请您别责怪我,医生,今天是周五嘛,我也要放纵一下。”
“别担心,我没有打算责怪你,艾利欧特。”哈维轻轻摇头,卷起袖口被打湿的边缘,“而且我猜你没有喝多,能口齿清晰地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可不像是喝醉的人。”
艾利欧特大笑:
“理解万岁,医生!冲着您这句话,我都得请您喝一杯——农展会上要请您的我都没兑现呢!您喝什么酒?啤酒吗?”
“不必了……”
“那就果酒?我猜格斯一定有很不错的蔓越莓酒……”
蔓越莓!
哈维几乎要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对,是蔓越莓!这么平常的东西,怎么能想不起它的名字呢!
见哈维眼睛一亮,艾利欧特只当他是对自己的提议感兴趣,刚伸出手要招呼艾米丽,就被哈维一把按下:
“等一下,艾利欧特,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突然想不起某样东西的名字的时候?”
“想不起名字?”艾利欧特一脸茫然,“我说不上来……比如什么?”
“比如,蔓越莓?刚刚我的脑子像是转不动一样,怎么都想不起这个词……”
“蔓越莓吗?那不会,”艾利欧特依然显得一头雾水,“蔓越莓(cranberry)和蟹黄糕(crab cake)押头韵嘛,所以很好记——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哈维了然地深吸一口气,放开艾利欧特的胳膊。
“哎呀……”
我的大脑总不能是我最先老去的器官吧?
“这很正常,医生,水果而已,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嘛,您又不是农民,对吧?”
艾利欧特显然没有搞清哈维的想法,但不得不说,这句安慰莫名地很有用。哈维看看艾利欧特,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
“是啊,我一个医生,又不是农民,我懂什么呢。”
那天晚上的蔓越莓酒再次让哈维陷入自我怀疑,一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