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树,以及那棵树
种悲剧,”哈维顿了顿,“我能感觉到您的忧伤。”
安娜看着他感激地笑了。哈维本期待着她能解释这句他至今不解其意的话,但她显然没有此意,于是他再次开口:
“但是现在那棵树成长得很好,至少长势很喜人。”
“是啊,真的很叫人高兴,而且也真的是个好兆头:农场现在的状况我还算满意。”
“但还是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了。我听伊凡说,材料收集工作是您全权负责,听上去就很辛苦。”
现在哈维觉得,不只是播种和采摘,无论安娜负责什么工作,那副场面都是很容易想象和接受的。
“还好,我不会让自己干活干到精疲力竭的,否则的话,”安娜眨眨眼睛,“会影响我第二天的工作效率。”
“啊,真希望您给出的原因是‘会影响身体健康’,不过,嗯,没关系,至少结果是好的。”
安娜又笑起来,好一阵子才停下。
“嗯,总之,谢谢您告诉我关于那棵树的事情。您说得对,这话要是告诉其他人,他们未必会像我这样深信不疑,我的脑袋有时候就是怪怪的。”
伊凡送走了艾利欧特,脑袋一探加入了对话:
“所以你才能和阿比盖尔玩在一起,那姑娘也有点怪。”
“不,”哈维比安娜开口还要快,“她们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们都很有个性。”
“是的,但阿比盖尔是个张扬个性的年轻女孩,而您,”哈维转向安娜,“您的个性是藏在您的平和与内敛之下的,这——这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您这种个性更为鲜明和强烈。”
“喔!您真的很会说话!”
“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哈维又转向伊凡。
不用看安娜,伊凡就知道她的脸又会变红,虽然他向来觉得她的那副样子很有趣,但也多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他一摆手:
“我没有别的意思,应该说,您很会形容,我完全同意!但现在咱们该走啦,酒馆快打烊了——谢谢您今晚应邀出来!”
三人一起走出酒吧,向广场北侧走去,今天的天空没有什么云,星光好像比月光还要明亮。走到诊所附近时,哈维望着那棵树开了口:
“这棵树似乎真的每天都在变得更加茂盛。”
“是吉兆。”
“你和医生说了你对这棵树的感受了?”伊凡看着安娜。
“是啊,医生也和我说了他对这棵树的想法——我可以之后说给他听吗?”
“当然可以,但是不必再医生医生地叫了,你们叫我哈维就好。”
“好啊,这样可以让咱们更好地脱开医患关系,对不?”伊凡笑了。
“哦,我承认我平时是有点……”哈维也笑了。
“那回头见,医,呃,哈维?”
“回见,安娜,回见,伊凡,再次为今天的聚会向你道谢。”
哈维打开诊所的门,但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目送着安娜和伊凡走远。走出一段路后,安娜又扭过头来,接着是伊凡,然后,在星光下,他们两人一齐再次冲着哈维挥手。
我知道不能总是把职业习惯带到生活中来,哈维想着,但是,唉,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主动告诉我那些困扰着她身与心的问题呢——我想要多被病人信任一些,很想很想。
不过,今晚已经很愉快了,她已经和我说了很多,我又何必贪心呢。
这么想着,他向那棵树投去了含着笑意的目光,仿佛他也成了它的另一位友人。
“人都是有自我表达的需要的,”伊凡笑着说,“只是有些人不善表达,或者羞于表达。”
“乍一听像是在说我,仔细一想又不完全是。”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我也免不了。”
“乍一听觉得你在胡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错。”安娜扭头看着伊凡,“你啊,其实你早就觉得工作累和无聊了吧?不然怎么会想着今晚叫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我不觉得你今天请来的所有人都是你喜欢的人。”
伊凡抓了抓头发,脸上少有地显出一丝别扭,但安娜觉得那种表情非常熟悉。
“呃,”他低声说,“反正,你回去看信吧,我从猫洞塞进门里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农场门口。安娜没有多问,回到自己的农舍,不用开灯,就借着星光看见了地板上躺着的那封信。她坐在桌前展开信纸:
安娜,
虽然总是开玩笑说你是我的老板,我只是听你安排,但说真的,看着农场一点点发展起来,我和你一样的欣喜——现实中树木的生长比二叉树的生长鼓舞人心多了。
当然,你一定还记得我们达成的共识:我们经营农场的首要目的并非盈利。一个春天和小半个夏天过去了,农场也早已不像最初那样,只有一片片荒芜的混乱,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