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这种感觉也就只持续了片刻。

风炽鬼方是才清醒，所以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就在下一瞬间他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眼睛中倒映着漫天飞舞的血光的倒影，恍惚的目光终于聚焦到面前的少女身上。

两人呼吸可闻。

敖小小感受到了他眼中蕴含的错愕，和怒意。

“我……”

她下意识后退，可那根看似虚无缥缈却牢如铁索的血线却死死牵制着她。

他的命线。

风炽鬼目光一动，看向了串在血线中央的夜明珠，心中已了然几分。

可扰动他心弦的并不止于此，而是源于命线内无休无止传递来的巨大能量，这熟悉的味道，正是他汲取三千余年来自敖小小的法力。

他果然没看错。

眼前的少女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弱，她的体内蕴含着的力量如同浩瀚汪洋深不见底，所以才能供养自己的肉身三千年不腐不败，如今又能在落花期使他痛苦全数消散。

若是这样的人化了龙，不知道整个荒壁泽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风炽鬼的脑海里闪过这个令他自己都惊讶的念头。

他忽然来了兴致。

男子食指绕上血线，感受着法力的流动。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少女是天生的白龙骨。

古来数万年，龙族都不曾有人化作白龙，一是因为白龙骨本就最是难得，二则是因为豢养白龙骨也需要极强的法力，饶是金龙母体耗尽心血都不一定能养成，更何况只是一条修为平平的青龙。

三千年前在南海龙宫时，敖小小在知星晚肚中也气数将尽，恰好他将命线埋入其中，他的魔气恰好填补了空缺，让她得以存活下来。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与敖小小是共用着一条命，所以那半根明显他拔不出来，还会在二人强弱分明时反哺。

那次在灯会上他想要敖小小的命，所以魔气被反噬，而如今他遇到落花期，她又能为他减轻痛楚。

这种莫名的命运相连，叫风炽鬼内心突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勾了勾嘴角，手指握紧，突然周身黑雾顿起，如同一圈圈波纹朝外迸溅。

如果魔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定是要吓得魂不附体。

他如同自绝般不要命地朝外释放着魔气，丝毫不顾及在这特殊时期身体的虚弱，反而像是要将原本体内的法力通通消耗殆尽。

与此同时，命线感知到他体内亏空，自然汩汩不断地从敖小小体内汲汪洋中汲取法力来填补，抽血剥骨之痛袭来，敖小小一下子惊呼出声。

四方黑雾超窗外涌动而去，原本就不明亮的月色更是被笼上了一层黑纱。

光变得更暗了。

暗到男子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放开……”敖小小一边摇头一边想要脱离束缚，可每动一下，这种彻骨之痛就会加重一分。

刹那，她仿佛落入深海，浮浮沉沉的波浪吞噬着她的肉.体，杂鱼胡乱啃食着她的皮肤。

她的眸光从集中的亮打散，变成一片死灰。

为什么总是如此。

出了南海，她总是最弱的那个，任人欺负，愚弄，嘲笑，伤害。

不，或许在南海亦是如此。

若是没有家人的庇佑，她不知又该遭受多少苦难。

所以她永远只能活在旁人的庇护下吗，离了房檐，便能被随意哪方飘来的风雨淋得支离破碎。

敖小小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一直到鲜红的液体顺着齿缘流入缝隙内，嘴里是满满的血腥味。

不。

她不甘。

她不想再这么弱下去。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少女瞳孔中所含的惊恐在一刹那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两手相扣，全身的枷锁在刹那间挣碎，身体周围先是泛起淡淡的白光，倏尔间变得极亮，与风炽鬼的黑雾魔气交织在一起，似在角逐。

男子眼尾挑起，一言不发，但释放得比方才更为猛烈。

他的唇已白得毫无血色，落在地上的面具不住颤抖，发出“叮叮当当”的异响，整个屋子里好像在进行一场诡谲古怪的仪式。

敖小小死死扣着双手，体内真气正在暴动，手臂血管青突，似乎有什么要从体内爆裂开，而她分毫不想阻拦，反而运气跟上，想要更快地冲破骨头的束缚。

白光更甚。

刺得人无法睁眼。

而两人却四目相对，谁也不打算放过谁。

敖小小的下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可她眼睛仍怒睁着，乌黑的同仁可与日月争辉，雾气氤氲其中，最后化作汩汩清泪落下。

风炽鬼将她倔强又忍不住流泪的模样尽收眼底，他目光一转，望向她隐约发光的皮肤和法力流动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