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榭艺馆
“姑姑,前头出了一些岔子!何掌柜说,要劳您亲去!”
梅三娘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起身走到门口。
门外,一位紫衫姑娘一脸恭敬,对三娘脸上的怒容见怪不怪,半弓着身子凑过来耳语:“是柳相家的小公子,吃多了酒,闹着要见樱落。芳姑姑拦住了,借口说给樱落请了一位琴艺师傅,现下在城外的庄子里苦练。谁知这位小爷竟命人套了马车就要出城!现下已经拦住了,赖在金波楼中不肯走呢!”
梅三娘暴怒的脸庞愈加不善:“哦?他倒有这个本事,大半夜出城?当城门处没活人了吗?”
紫衣垂目不接话。
梅三娘明了,定是那位纨绔又搬出了他祖父柳丞相的名头,众人怕说错话不敢得罪罢了。
只是,自打樱落一曲成名之后,京中追慕者趋之若鹜。但为能让樱落夺魁,每每她出来献艺都是蒙着面纱,所以从未有倚梅苑之外的人得见真容。
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反倒钓足了胃口,尤其是那些纨绔子弟,整日嚷嚷着要花重金,与樱落姑娘把酒言欢。
作为京中头号纨绔,柳应川自然不甘于人后。但梅三娘软硬不吃,多少金钱财宝她都不松口,就是不让樱落以真面目示人。
今日是兵部尚书郭潜之子郭瑞吉生辰,他特意在金波楼设了宴席,酒过三巡便口无遮拦荤素不忌。柳应川平日里跋扈惯了,被众人一撺掇,便发起酒疯,闹着要樱落亲自陪酒。
只是,樱落早已与那杀千刀的张缙不知所踪,金波楼掌事芳月好不容易安抚住几位二世祖,急忙派人来寻梅三娘。
梅三娘边走边听了来龙去脉,冷笑一声:“柳家可知道了?”
紫衣应道:“已派人去丞相府报信了!估摸着再有一柱香的时辰,人便到了!”
梅三娘满意地点点头:“那便能拖一刻是一刻吧!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金波楼是倚梅苑的酒楼,二楼到五楼多是雅间,一楼是柜台和灶间,只摆了几张酒桌供龟公们休憩,旁边东西两侧各有楼梯盘旋上楼,此时,醉作一滩烂泥的柳应川,正歪七扭八地躺在楼梯上,嘴里嘟嘟囔囔不知所云。
梅三娘不动声色,用手中锦帕挥了挥酒气,凑上前柔声道:“柳公子!时辰不早了,奴家遣人送你回府吧!”
说罢,朝一旁两个大汉递了眼色,二人勉强将他扶了起来。柳应川被架着,口中却骂骂咧咧:“别碰小爷,小爷我金尊玉贵,碰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他先前已惹了不小的动静,楼上有不少客人纷纷探头打量。梅三娘有些头疼。她早年与柳老夫人有过数面之缘,还曾入府献艺,柳丞相夫妇、柳大人夫妇,都是安分稳重之人,怎的教出了柳应川这样浪荡公子哥?
若只是吃多了酒胡言乱语便罢了,可若是如平安侯家的小公子那般,在伎馆里争风吃醋惹了命案,纵然梅三娘有九条命恐也难逃。是以每次柳应川来倚梅苑,众人都格外小心伺候,唯恐惹了这位瘟神,更怕惹柳家不虞连累了倚梅苑。
正僵持着,楼外的湖面上传来梆子声,清脆地三下,是有客来的信号。
金波楼人声喧嚣,众人自然不曾注意。梅三娘习武,耳力较常人更为灵敏,她瞥了一眼柜台间的钟漏,估摸着大约是柳家收拾烂摊子的人来了,便举起手帕,后退两步,做出平日的柔弱状,娇声呼道:“柳公子,您说的是哪里话!若是被外人瞧见,定要说我这倚梅苑不懂人情世故,那奴家真是没处说理了呀!!”
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捂着脸,朝门口望去。
来人却不是柳家内务管事,也不是那位不苟言笑的大公子柳应庭,而是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
他跟在龟公身后,气宇轩昂,刀削般的面庞全无一丝表情,虽穿着锦衣华服,却自有一股杀伐之气。
梅三娘愣了一愣,脑中飞快盘旋,京中富家子弟她多有熟稔,对这年轻男子竟无任何印象。
一时分不清对方来意,不由得警铃大作。
年轻男子疾步上前,草草打量了一眼洋相百出的柳二公子,轻轻踢了一脚:“还活着吗!”
柳应川抬头,嘿嘿一笑:“咦,子豫,你回来了?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春心开窍了?嘿嘿!”
他满口胡言,挣脱开龟公就要扑过来。
年轻男子侧身避开,柳应川不防,直挺挺倒在地上,大概是摔疼了,又骂骂咧咧起来。男子朝身侧两人努了努嘴,二人上得前来,轻轻一提,柳应川便如一块破布被提了起来,一左一右被架住朝门口走去。
众人目瞪口呆。
年轻男子回过身,朝梅三娘点头道:“在下陆南征!柳公子今日喝多了,柳相和柳大人不放心,便由在下护送回去吧!”
梅三娘急忙福了福身:“公子慢走!”
她目送着陆南征的背影,有些沉思。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急忙出声道:“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