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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榭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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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一轮新月高高挂起,称托着城中夜景更加繁华似锦。

此处是梁国京城洛州,梁国立朝至今已三十余年,神宗、高祖两位皇帝十分勤勉,大力发展农耕,并开通商埠,与周边诸国通商,是以洛州周围有许多从各地来此谋生的百姓,繁华异常,且从不设宵禁,每到入夜,城中各处几乎夜不闭户,热闹非凡。

而洛州夜景繁华,尤以东市最甚。

东市多为酒楼艺馆。过了亥时,各处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而在这彻夜不眠的喧闹中,有一处雅致的院落却显得格格不入。从外面看,与寻常高门大院无差,与东市其他伎馆不同,此处没有艳俗的绫罗绸缎,但雕花的横梁和精美的飞檐,又显出它非寻常百姓之家,门口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块古铜色牌匾,上面用娟秀的字体镌刻:倚梅苑。

推开院门,却别有洞天。

一道一丈见方的壁照连接廊庭,穿过廊庭,三栋高低错落的楼宇映入眼帘,每到夜晚灯火通明,映称在幽静的湖面上,显得金碧辉煌。这里曾是前朝雍安公主的别苑,景色怡人,最妙的是,雍安公主令人挖了一个不小的湖泊,划船游湖,便可将别苑的风景尽收眼底。

当年,沈漠将军率军攻破洛州后,雍安公主投湖自尽。此处被视为不祥便荒废了,几经辗转,最后落到了一个商人手中。

彼时,前朝名伶梅雪吟带着四位徒弟,跋山涉水从余杭逃难到洛州,师徒几人凭借曲艺舞琴技名动京城,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梅三娘深得真传,一手琴技出神入化,京中有许多公子哥想为师徒五人重塑楼宇,都被梅雪吟婉拒。

后来梅雪吟病重,深知风月场所非女子归宿,给几位徒弟都寻了良缘,唯独义女梅三娘,立誓终身不嫁。

师傅去世后,梅三娘将所有积蓄拿出来,盘下了雍安公主别苑,重新修葺一番,又从江南召集了几位昔日老友,成立了倚梅苑。专待京中喜好风雅之人。生意十分红火。

尤其音楼芳榭艺馆,每日高朋满座,来往客官络绎不绝。

倚梅苑每位从艺的姑娘,都是色艺双绝,就连侍奉酒水的姑娘,也能酿的一手好酒。据说,她们的从艺师傅,都是花重金从各处请来的,教坊司的琵琶圣手刘念慈,就曾在倚梅苑教授琵琶。

她与梅三娘有忘年之谊,二人合奏的《雪夜乌江曲》,堪称天下一绝。经她引荐,梅三娘也曾是林氏皇族的座上宾。据说,高祖皇帝、陈皇后和柔嘉公主,都十分喜爱梅三娘的琴技。京中贵族若是谁家有喜,能请得梅三娘入府弹奏,便是莫大荣幸。

然而花无百日红。

去年,梅三娘带着众姐妹在城中施粥棚布善安置流民时,不慎被挤伤,手腕骨折落下病根,再也不能弹奏。

京中自此少了一大雅事,不免让人唏嘘,品过了天籁之音,其他人再出色,听起来总是少了一些趣味。如此一来,芳榭艺馆难免受影响,舞馆和酒坊又难有三娘这般出众的姑娘,一时之间,倚梅苑的生意每况愈下。

好在,三娘曾收了一位徒儿,唤作樱落,据说天赋异禀,虽只学了三娘六成琴技,却足以让人惊叹。去年中秋节簪花会上,京中各大伎馆绞尽脑汁,想让自家姑娘拔的头筹,拿下花魁称号。樱落姑娘年龄尚小,不足以参赛,便被隔壁的潇湘溪苑借去,为她们家的姑娘跳舞伴奏。谁知,一曲《衩头凤舞曲》让许多文人雅士为之折服。

樱落甚至都没有露出真容,便一战成名。

今年,樱落已年满十六,可以参加簪花会,争取那花魁资格。若是她能夺魁,定可重振倚梅苑半年来的颓靡之势。

是以,倚梅苑上下格外重视,单独为她辟了一处幽静的小院,若非要事绝不打扰。

小院与倚梅苑偏门相依,四周都有护卫把守,加之是女子住所,平时除了贴身照顾的丫鬟,和一位负责餐食的嬷嬷出入,少有人迹。

就是这间隙,便让樱落得了可乘之机,留下一封书信,竟与一位落魄书生私奔了!

“已经五日了!居然连一丝踪迹也不曾寻到!他们都不会一点武功,难不成还能插翅飞了?”

随着一阵斥责,传来一声巨响,堂中的八仙桌一分为二,惹得护卫队领薛岐浑身一颤。他抬头望了望端坐一旁,一脸怒容的梅三娘,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禀告门主,属下无能。樱落出逃那日,恰逢沈府大火,大理寺和御史台又忙着各处抓人,京中乱做一团!官府在各坊市设了关卡,我们的人手实在出不去!不过,城门和码头的弟兄们留着着,这几日并未见樱落姑娘和张缙出城,想必他们定是在京中还有别的落脚处!”

梅三娘斜眼瞥过来:“那落脚处,你可查到了?”

薛岐张张嘴,心中愈加惭愧不安。风雷门耳目众多,却连两个文弱之人都看不住,难怪门主会盛怒。

正要开口,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是三娘身边的侍女紫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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