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一)
“七骨鞭的伤不一样。”他道,“不用药,会死。”低沉的声音没有一点儿起伏,但语气之中却多了一丝温度。
霉大师歪了歪头,沉思了一会儿,看着李尘埃,“你不会让我死的吧,毕竟是我把你从后山救回来的,而且你还欠我六十两金呢。”
“胡搅蛮缠,我才懒得管你。”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暂时不打算走了。”
“留下干嘛?给我添乱,吃白饭啊。”李尘埃哼了一声,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吃饭,根本没理会。
“嘿!你这人什么毛病 ,明明是你先找的我麻烦!我落得这般田地,起因皆由你一人。”
她夺过李尘埃的筷子,看着他继续道,“如今狼妖出逃,听那些弟子的话,想来是要掀起祸端了,先不说我是有心还是无心,总归还是我把他放出来的。”
“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师父我也是见识到了,还有你那些跋扈的师兄弟,专挑你的茬儿,我要是一走了之,凭咱俩这关系,狼妖出逃的罪过都该算在你一个人的头上了,所以我要留下助你捉妖,帮不上忙我好歹可以帮你扛一扛那些找你茬儿的人,你这身份不好意思跟他们对着干,我可不管,骂我我就骂他,打我我就揍他。”
“不过先说好,一码归一码,你欠我的,我可记着呢,你必须还,我欠你的我也绝不会赖账。你教我法术,我就跟着你,直到狼妖出逃一事有了结果,到时候我要走你可别舍不得。”
“随便,反正要是后悔了,我也不会管你的。”待霉大师噼里啪啦手舞足蹈的说完话,李尘埃夺过她的筷子,继续吃饭,该说不说,她做的确实好吃。
“后悔便后悔,人生在世,我就不信当真有人不曾做过一件后悔事儿。”
李尘埃抬眼道:“我。我不曾有悔。”
......
“那,那,那你可真厉害,那就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后悔的事情。”
李尘埃点了点头,然后也没打算开口,看这意思,是不会再搭话了。
啧,跟这种人聊天真费劲。霉大师心里暗想,然后端起碗接着吃饭。
那李尘埃突然来了一句,“如果你有机会重新选择,你会如何?”
“我这个人信命,活了这么多年,做过的后悔事儿多了,但若让我重新来过,我或许依然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顽固,执拗。”
“并非是我倔驴,我是觉得或许当下做出的那个决定就是唯一的选择。我一向认为,只要眼前之人眼见之事,是我心甘情愿做出这唯一的选择,那我便没有遗憾。所以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留下是我心甘情愿,不过不是为了你,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无知和贪心酿成大祸。这等罪孽,我担不起。”
这次李尘埃没有再回应,只是看着她把这一大堆话说完,然后闷头继续吃饭。
可是她却捕捉到了李尘埃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一顿饭,霉大师不知说了多少话,她把自己听到过的话本还有很多有趣的人和事都讲给了李尘埃,他没什么表示,但也没阻止,只是听着,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这是这几年来,茅草屋最有人气的时候。
雪下了一天,想必明日该停了,院子里积了好厚好厚的雪。
李尘埃在院子里收拾,霉大师跟了出来,“我看你好像又挨那几个人揍了,药没了,明日我再去找大师兄要一些。”
“不必。”
“哦。”
“你,你叫什么?”李尘埃突然开口。
“我……”她自冰穴醒后便流浪江湖,木固安喊她臭丫头,小栓子喊她乞丐姐姐,方长命叫她小神医,江湖上叫她霉大师,好像真的没有自己的名字,她摇头道,“我没名字。”
李尘埃顿了顿,折了一根树枝,“过来。”
李尘埃在雪里写了两个字。
“你不是说你没有名字吗,你两嫁与我......”李尘埃想起之前初见,她脑袋上别了小花,于是接着说,“就叫花喜吧。”
霉大师看着雪上的两个字歪头皱眉,然后摆摆手,“我不要,我得自己想一个。”
“你随便想,我就叫你这个。”李尘埃起身,长舒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雪还是很大,他把手搭在花喜的头上,“花喜,你回屋吧,雪这么大,你又这么矮,会被埋在雪里的。”
她打掉李尘埃的手,捶了他一拳,“别拍我头,越拍越长不高!”
“你长不高是你的事儿,我高啊。”
“李尘埃!你找打!”
昏暗的院子里,霉大师……不,是花喜,花喜扛着扫帚转着圈的追着李尘埃打。
花喜追累了,坐到门口的石阶上歇着,这样跑一跑瞬间身子就热了,没那么冷了,伤口好像也不怎么疼了。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拉住正要砍柴的李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