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责初抓上她的座椅靠背,身子往前一倾,愤怒道,“原来你是孔清璞的人!”
陈迷从汽车后视镜中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看也看到,听也听到了,我现在还算什么他的人。”
责初不明,听她语气仿佛故意要叫自己混乱,这下耳鸣又没有减轻的迹象,身心都受折磨,更是暴躁起来,伸手揪住她肩膀处的衣服,前后推拽着说:“你停车!我不跟你走!快停车!”
“放开!你不想活啦!”陈迷被她晃得连带着方向盘乱转,手臂狠狠一甩,等甩开她的拉扯,耸了耸肩弄平整衣衫,疾言厉色道,“蠢货!我这是在救你。”
责初空了手,冷笑道:“救我?这话说出来也亏你自己相信,我到这个地步,还不是拜你所赐,你现在说你在救我?”
陈迷哼了一声,又从镜子里看了看她,怒色褪去,讥讽道:“难不成你还信孔战儒会是你救世主?”
责初不耐听她多言,探手拨开前面座椅上的那顶帽子,摸起枪指着她脑袋说:“我信他也好过信你,快停车!”
陈迷不为所动,从镜子里瞄见后面有灯光若隐若现,猛然间加了一脚油门。责初猝不及防往后一仰,枪脱了手,落到了座椅之下,她立马俯身伸手去一团黑暗中摸索,却听陈迷说:“看你这样子肯定还不知道,这一开仗营军中路两支部队就进了储定池的埋伏圈,不到两天就已经溃不成军,孔修任带着残部且战且退,都被逼到了白洋桥。东路王济安和周邦顺也折得七七八八,崩盘是迟早的事,只有孔战儒亲率的第三师在西线还算有些建树。可天不助人,孔修任今日败走狼城,遭了刺杀,这会儿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猜猜,孔战儒今日为何没露面?你再猜猜,孔家这下都要没戏唱了,他还会不会轻易放了你啊?”
责初摸到了枪柄,却没有捡起来,起身警惕地问她:“你说孔帅遭了刺杀?刺客是什么人?”
陈迷笑道:“他们营军自己人都没查明白,我一个没本事的无名氏又怎么会知道。”
责初半信半疑道:“孔家这下没戏唱了,那你现在唱的又是哪一出?你嘴里从来没一句真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迷不急着怼她,仔细辨了眼前面的路,方向盘打了一圈拐弯后才说:“我空口讲不出个天崩地裂来,是不是真的你明日自己瞅一瞅报纸就晓得了。至于孔战儒,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其实清楚的很吧,今天看那位方小姐也露面了,我就不妨再跟你多几句口舌。方小姐她路不能行,跟方家正儿八经来钱的生意也沾不着边,你以为孔战儒他为什么非要娶方小姐,是他心肠好?扯淡呢不是,他要娶方小姐,是因为他心里有鬼,他对不起方小姐。”
责初不敢置信,突然有些怕起来,没有开口追问,谁料陈迷觉得对孔战儒这通审判还不解气,啐了一口,也不知是为方殊还是为自己,接着道:“一般男人坏,都还是懂一些怜香惜玉的,他这个人坏,对女人格外不手软,为达自己目的,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当年要不是他一手安排,那个洪升根本近不了方小姐,也不会有后来那出闹剧,不是他,方小姐的腿坏不了。”
她越说越激动,讲得脸都红起来,直骂道:“丫的!他那儿对你眼巴巴,不愿意娶方小姐,却又不想让自己在这事儿落人什么话柄,就拿方小姐开刀,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一没缠他二没害他,他却这样算计人家,算计得人家不但毁了名声,连腿也是废了。真该死,要不怎么说好人命短,他这种坏透的,却不遭天打雷劈。”
陈迷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责初嘴上讲不信,心里其实已经动了恻隐之意,讲到方小姐车祸那儿更是默默吃了心,恨自己无意中也扣上了这悲剧的一环。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当我跟你在这儿编故事呢?”陈迷一通言语鞭笞完,手背蹭了把鼻尖才慢慢沉静下来,看她不讲话,以为她不信,又说,“方小姐跟你不一样,她跟我无仇无怨的,我犯不着编排一堆人家的私事就为诓你。”
责初默默把摸着的枪捡起来放到一边的座椅上,抬眼说:“你说这话,是想告诉我我该庆幸这会儿自己是落到你手上了?”
陈迷沉默了片刻,忽而宛然一笑说:“我以为你在这儿认真听故事,谁知道你是在这儿仔细打算盘。”
责初说:“他要利用我,你难道又是真心要救我吗?此一时彼一时,他孔家这会儿没戏唱了,你就亲手来给人拆了台子。”
陈迷腾出一只手,做戏似的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耳光,呵呵笑道:“嚯,这嘴,还真是天涯同路人,真晦气死了!”
“说吧,都这会儿了。”责初不理睬她一番情绪充沛的表演,看向前方的路,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道,“陈迷,你这么大费周章上蹿下跳的,到底是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