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谁？

望月醒来是在后半夜了。

徐清见他醒来，第一句话是：“你真行。”

第二句话是：“月婠真行。”

他知道霜序晚当年给二人报了似真似假的名字，后来乔纭因记忆模糊，对霜序晚有些生疑，三人便又去镇子上查了，才发现名字对不上。

但他们并没有把‘霜序晚’当做‘真’名，或者说，他们认为‘霜序晚’只是她用于在村镇生活的名字，查‘霜序晚’查到死也出不了一个村镇，但那些经历又与她的修为对不上，所以，他们觉得‘婠婠’才是她修行所用的名字。可顺着‘婠婠’查，重名者太多，犹如大海捞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莫说乔纭几个分不出来，就连他也不知道。

裴衡曾经叹过，说，这便是婠姑娘高明之处。

你怀疑她，但你抓不到她一丝证据。

因为，他们就算再怀疑，也不能直接冲进合欢宗，把人家内外满门的名牌都调个遍。如此一来，若想要得到切实的证明，合欢宗有没有这个人，其难度与大道得成有得一比。

如今听徐清唤她做‘月婠’，他不动声色，未对此名置一言。

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已被包扎好的手腕，微微出神。

“望月，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说你如今一个仙尊，做鼎炉这种话，你，你也说得出口？师父要是知道了，定能被你气得当场飞升！”

徐清手指的颤栗是替师父，替流华派颤的。

万年难遇的好根骨，凡间唯一一位百岁便飞升仙道的弟子，他们流华派的门面，他们流华派的骄傲，说要做鼎炉！

“是我一时气急，口不择言。”望月错认得倒快，根本无心与徐清争辩什么。

乔纭曾在他入门后反复问他与霜序晚的关系，问他霜序晚修习的功法，以及叫他回忆与霜序晚相处中的点点滴滴，要他说与她听，事无巨细。

他自然一心向着霜序晚，寻常事他照实说，关于孙志高的他便只说孙志高的纠缠，而对白鹤寺发生的事只字不提，但在修习功法上他所说不知，却是真的实话。

当年捉妖一事，他且年幼，记忆里只有师傅要出嫁，师傅被劫走，师傅回来了。

而真正关于捉妖的那一部分事情，他反而都是从乔纭、裴衡、徐清那儿听来的。

所以在之后他才知道，师傅居然修为了得，裴衡亦不能敌。

她一人便灭尽蛇妖。

徐清当时去查探尸体，一来为确保都已死透，二来是为了做处理，结果那些蛇妖通通内丹炸裂，尸肉成泥，别说无从处理了，就连怎么死的都看不出来。

似真似假的名字、远超所能查证的年纪与经历的修为、无从检查被炸成泥的蛇尸。

如果这些还能用人外有人的修炼奇才来解释，那么，模糊的记忆，则构成了乔纭最大的疑处。

从被绑到被救，就好像只是眨了下眼，中间的一切都是空的。

而乔纭认为，以她的修为，就算不能像霜序晚一样，一人独战蛇窟，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被普通绳子绑住。

在被救后她始终觉得，身体一圈有着不属于普通绳子带来的痛感，且胳膊两圈有类似割伤。

割伤…

他低垂眼睫敛去思绪，默默将手腕藏于袖中。

徐清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得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于是只能瞪着眼睛愣了一会儿，随后一挥手，对他道：“那你现在心事可了了？你一个仙尊，老在人间瞎耽搁什么功夫，成仙后人间的灵气便不足你修行了，你快赶紧滚蛋，偶尔下来瞧一瞧我们就成。我们虽然也舍不得你，可终究更盼你好。”

望月缓缓道：“无妄海中始魔魔器现世，恐使六界遭难。师姐与师兄要前去无妄海与其他门派联手，再施封印。只是此行难保有动邪念之人，恐多有不顺，我准备一同前去。”

“是…吗？”徐清不是不信魔器那部分，他不信的是望月只字不提的部分。

扯了一大堆，最主要的那部分他可是半个字都没回答。

霜序晚又做梦了。

她背靠着树灵粗壮的枝干，炽热的阳光破开云层，他的叶子挡在她的发顶，随风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面前是熟悉的一角白袍，梦中仍不得见其容貌。

她恼声对他说：“若又在凡间搞得一身伤，就别来寻我了。”

可紧簇的眉头却暴露了嘴硬之下的心软。

树灵背过手，在身后偷偷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随后笑着问：“左手右手，选哪一个？”

因为梦境里别的都不清晰，霜序晚能清晰瞧到的只有他的动作，所以她比梦里的自己更先一步注意到了男子在她那一句话后遮掩的动作。

而梦里的自己此时还一无所知，只是将掌心伸到他面前，十拿九稳道：“左手。”

“晚晚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