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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的一出戏唱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皇太女主持大局,詹事府插手了户部的差事,搬出来的南平州相干账本在户部衙门里堆成小山,百十个账房先生锁了门在里头查账,与世隔绝的架势,必是要排万难将南平州的事情查个干净。
“拿筷子抄碗底儿,臊子都搁底下呢。”
“抄碗底又怎样?端起碗吃饭,总得有个吃饭的样子。”
“就怕……哈哈……不是装样子呢。”
晌午时分,酒饱饭足,还没到应卯的时辰,六部衙门里已经稀稀落落坐班了十几个人了。
李甫孽头顶蒲笠,手摇瓜扇,身后跟着的两位侍郎跟着做了随行小厮,一人怀里抱了个大西瓜,乐呵呵跟着自家大人进屋。
“哟,晌午攒了局啊。不过诸位说起吃饭上的事儿,我倒有两句参谋,做菜的厨子才使得摆花样子呢,那吃菜的主子,可不跟那些人来这一套。”李甫孽目光环视,刻意落在一半个神色惶惶的人脸上,笑哈哈招呼大家过来吃瓜。
“搁天玑营门口碰见驸马爷了,那位小姑爷疼呵咱们当差的辛苦,打北边送来的啃秋瓜,教我跑腿儿给诸位老伙抱过来,顺带坐会儿,等小主子召见。”长公主府被围,东宫接手天玑营,皇驸马常衎就成了天玑营的当家人了。
天玑营管着京都城大小琐事,城外又有兵权,原本长公主手里捏着天玑营,圣宠在身,没人能动得了她,可一阵风吹了吹,京都城头顶就翻了片云,女帝手段了得,恐怕早在默许皇驸马插手天玑营时,就已经对长公主动了心思。
“李大人跟那位小姑爷走的亲近啊。可有什么值得说道的消息?”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户部犯了事儿,先前围在钟毓身边的几位交好,掉转风头,就对李尚书赔起了笑脸。
“值得说道的事儿?”李甫孽啃一口手上的西瓜,满嘴清甜,他脑子活络,张口就道,“那位巩县来的小香玉,这些日子风头可盛着呢,听说之前唱堂会就得五十两金子才请得动,如今名气大了,做了名角儿,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不知诸位大人哪个有幸请她家去唱过堂会呀?”
当即就有几个人脸上变颜变色,身上清白的眉眼关心,上前深问:“那小香玉,跟南平州的案子也有干系?”
“呃……”
李甫孽故意拖长了强调勾众人胃口,沉默好一会儿,他才摇头,“一个唱戏的,顶了天,也是个玩意儿,南平州的案子那是圣训圣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人群里有唏嘘声起的时候,李甫孽一句话十八个弯儿,继续道:“只不过小香玉的戏,怕是再难听得到喽,先前哪位请过她家去唱堂会,可算是得了耳福喽。”
李甫孽喟叹绵绵,看上去像是真心惋惜。
再有好奇的,便凑近了到跟前儿来问,李甫孽遮遮掩掩,好半晌才只吐了四个字儿‘长公主府’。
李甫孽嘴巴绷紧,众人见从他这儿问不出东西,便各自使出耳目本事,撒了风似的叫人往长公主府去打听。
这不听还好,一打听,长公主禁足期间私会外男,花红柳绿的年轻伶倌儿一个接一个的往长公主府里送,别说是偷偷的与外头传统了,就那些个下九流的伶倌儿里头,张王李赵,哪家的消息递不进去啊?
天玑营看守之下的长公主府漏的跟个筛子似的,说上头那位主子不是有意而为之,谁信?
放长线钓大鱼,长公主府,这会儿就是钓鱼那块饵料。
赶着晌午太阳最热那会儿,皇太女领着詹事府的人来六部衙门问话,先前经李甫孽‘点拨’,本就心里有鬼的一些人,叫小主子正襟危坐的姿态惊吓,还真给漏出了点儿东西。
“听累了,诸位写奏疏吧,把要说的事情落在纸上,填信封里封上火漆,孤回头一本本的看。”六部衙门人多嘴杂,冷不丁就有谁的耳朵支棱着偷听话呢,有些伥鬼想扒了皮再老老实实做回个人,也因张不开嘴,扭扭捏捏的耍心眼子打哑谜。
“是。”
皇太女这些日子手段雷厉风行,镇住了朝堂,什么儒雅随和,温文如玉的性子,都是胡沁!南平州的案子口子豁开了。詹事府那群文弱书生顿时化作了野狗似的,捧着东宫谕令,二话不说就抄了南平侯在京都的宅邸,又顺藤摸瓜,凭着从南平侯府搜出的物证字据,封了长公主府与镇国将军府。
皇驸马手里捏着天玑营的兵权,女帝又称病赏在惠芳斋避不见人,朝堂上下,皇太女最大。
小主子走了,李甫孽也晃悠悠拿过蒲笠:“诸位,我衙门口还有大案子要办,来串个门儿,就不打扰诸位了。”他言语奚落,跟着的两个年轻侍郎却会做人,作揖赔笑,三个人走远,身后传来唾弃。
“我呸,上不得台面的老狗!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有多干净吧!”京都就是个大染缸,南平侯善做美差,粉饰太平的手段那是一等一的好,六部里头打听打听,可不止他们收了南平侯的银子,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