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蚀髓没蠢笨到就这样全盘托出，他到底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妖邪，自知正面无法对抗岁无寂，便抓紧自己的救命稻草，趁机谈条件。

“我说出来你放我一条生路，否则就是死，我也不会吐半个字。”

岁无寂干脆道：“我不杀你。”

然后又说：“若你有所欺瞒，我要你形神俱灭。”

蚀髓感到真切的死亡威胁，回道：“不敢不敢！绝不隐瞒，句句属实！”

他将一桩隐秘全数吐出。

“花浣溪——哦不，令堂当年为修真界第一美人，原是仙道盟圣女，和悬剑山掌门叶孤云互通心意……”

虞念念在旁边听着，心中也在分辨真假，起码蚀髓开头这话全都对应上了，她在悬剑山听沈剑秋讲过。

蚀髓继续说道：“但岳千师不允，非但不允，为了和叶孤云争当正道魁首，便将花浣溪送去冥夜宫，条件是……”

岁无寂追问：“是什么？”

蚀髓倒不是刻意停顿，因为接下来他要说岁行渊，在岁无寂面前如何称呼岁行渊是个大问题，直呼其名显得不尊重，但如果称呼“令尊”，岁无寂弑父杀兄又闻名两界，蚀髓实在为难。

一经岁无寂催促，他便取巧，说道：“条件是冥夜宫设伏除掉叶孤云，叶孤云没死，身受重伤，被沈剑秋救了回去，不过悬剑山也因此损失数千剑修，再也不能跟仙道盟争锋。”

虞念念恍然大悟。

原书中确实有这个说法，这桩旧事由沈剑秋告知傅容予和卫听蝉，正因当年悬剑山几乎所有剑修大能在魔域折损，实力一落千丈，这才给了仙道盟可乘之机，岳千师一举成为正道魁首。

后面傅容予和卫听蝉也打算找岳千师讨回公道，却没想到岁无寂提前灭仙道盟满门，岳千师也死在岁无寂手上——慢着！

虞念念忽然心跳加速，她想到一个答案，一个一直困扰她的答案。

岁无寂为什么要灭仙道盟满门？！

以虞念念对岁无寂的真实了解，岁无寂绝非弑杀之人，他不会平白无故制造杀孽。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蚀髓没有说谎。

无论岁无寂弑父杀兄还是灭仙道盟满门，都是为花浣溪报仇！

得知真相，虞念念有种拨云见月走出迷雾的豁然感，却有另一种阴翳爬上心头——如此一来，岁无寂一定会找岳千师算账，他一定会杀上仙道盟，一定会走入原本的剧情线。

从完成任务和正义公道上来说，虞念念希望岁无寂去仙道盟。

从情感上来说，虞念念现在不希望岁无寂去仙道盟，那会使得他万劫不复，彻底魔化，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主角团必须消灭的大反派。

虞念念心中离乱，正不知如何是好，岁无寂一掌打向蜃楼幽暗的虚空，发出犹如玻璃碎裂的声响，虞念念看见岁无寂打出一个缺口，那个缺口有微弱的光芒照入，缺口不断扩大，虞念念看见两个人影，稍加辨认，那赫然是傅容予和卫听蝉！

蚀髓心中大骇，“你！你能打破蜃楼！”

岁无寂冷声道：“区区蜃楼能奈我何？”

蚀髓：“那你——”

他自己想到答案，“你在套我话！”

岁无寂用无声表示默认，他先前在蜃楼中和虞念念经历的一切，不过是给蚀髓制造一个假象罢了，他要从蚀髓口中探知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此时的岁无寂，森寒倨傲，冰冷孤高，犹如黑暗的源头，是虞念念从未见过的另一种状态。

蚀髓已感受到杀意。

他挣扎着说道：“你说过不杀我！你不能食言，你不能——”

岁无寂道：“我不杀你，他们动手。”

话音落下，他隔空往傅容予和卫听蝉那边弹了一下手指，清心咒便在傅容予和卫听蝉灵台盘旋，正迷醉在欲望幻境中的傅容予和卫听蝉打破心中欲念，双双张开清澈澄明的眼睛，他们在岁无寂的相助下，提前脱离幻境。

岁无寂二话不说，一脚将蚀髓踹到傅容予和卫听蝉那边的空间去，说道：“他就是罪魁祸首。”

傅容予和卫听蝉双双拔剑。

这边只剩虞念念和岁无寂。

岁无寂这时才转过身来，但他没有和虞念念正眼相望，许是不敢，又许是不愿虞念念看见他如今的眼睛。

他说：“殇烬剑灵已醒，你我缘分已尽。”

他当初找上虞念念，就是为了待在虞念念身边，将自己的真身和全部魂魄从沉渊一点点“传送”过来，如今殇烬剑灵觉醒，意味着岁无寂完成复苏，现在站在虞念念眼前的他，已不是原来的分魂，而是一个完整的岁无寂。

虞念念心中已有预感，她也知道岁无寂即将要做什么，但她仍然明知故问。

“什么缘分已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岁无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