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丢下我
李旻推开她,心事重重地在榻上坐下,俞妃迎上前,掩去眸中半是得意半是失落的情绪,柔若无骨的纤指在皇帝肩颈轻轻按揉着。
“陛下每日案牍劳形,已让臣妾深感怜惜,您就不要为后宫杂事烦心了,今夜让臣妾伺候您安歇好么?”
他不理会她,目光越过眼前的一切,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滂沱大雨,疾风裹着暴雨唰唰冲打着琉璃金瓦,如飞瀑顺着瓦当急流而下。
寂静如死的夜里,只听得见绵绵不绝的肆虐风雨声。
子时,一阵尖厉惶急的哭喊划破雨幕,传入内殿:“陛下,贵妃娘娘真的病得很严重,已经昏迷了,叫都叫不醒,求陛下开恩让顾太医去瞧瞧吧………”
李旻咬着牙凝然不动,紧握的手指却微微颤抖。
殿外风雨声愈来愈急,烛光忽明忽暗,他脸上神色变幻,骤地起身,飞快地系好衣带,疾步冲出殿外。
俞妃愣愣地望着他颀长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恼怒又无奈。
舒赫跪在殿外汉白玉阶前,倾盆大雨劈头盖脸浇下来,浑身早被淋个湿透,他不停的磕着头,额头都磕破了,悲泣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李旻冲进暴雨中,将他从地上揪起,厉声道:“前几日不是好好的吗?又怎么了?”
舒赫心头惊慌难抑,低声泣道:“昨日娘娘便有些不适,两个时辰前忽然叫着冷,方才却又发起高烧竟昏厥过去了。”
李旻站在雨地里,心口阵阵抽疼,洛音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试探他究竟能容忍她到何种地步。
岑淮急急忙忙地撑开伞给皇帝遮雨,被他反手打落在地上:“还不快去请太医!”
夕月宫中,内监宫女们六神无主地跪守在贵妃郑洛音床榻前,未荷含着眼泪用丝帕沾冷水擦给她擦身降温。
她安静地昏睡着,乌发如瀑散覆在玉枕上,雪砌冰雕一般的容颜在朦胧的淡黄灯影下愈发显得清艳出尘。
未荷恍惚望着她,她已然病得不省人事,苍白的脸颊早失去了往日红润的颜色,可她依旧美得惊魂夺魄,即便染上病容,宫中那些各有姝色的艳丽妃嫔们,在她面前亦粗陋平常得如泥土尘埃一般。
殿外值守宫人仓促的问安声刚刚响起,一道人影就疾风似的闯了进来,未荷瞧见雨滴从他湿透的鬓发滑落在肩上,衣袍也浸透雨水,俊秀冷肃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床榻。
“奴婢叩见陛下。”未荷屈膝跪下迎驾,殿内宫人们骤见圣上夤夜亲至,又惊又喜,纷纷慌张拜倒,伏首跪了一地。
太医们紧随而至,隔着丝帕为洛音诊脉,人人脸色凝重。
李旻脸色愈发沉郁,木然问道:“她病得很重么?”
太医伏地回禀,神色诚惶诚恐:“回陛下,郑贵妃忧思积郁已久,情志内伤又感染风寒,才致突犯寒厥之症!”
李旻眉心紧攒,牵动胸臆间郁痛,目光也随之沉了沉:“忧思积郁,她每日竟是如此不开心么?”
他阴冷的目光缓缓从跪在殿内的宫人们身上扫过:“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宫人们面无血色,头磕得咚咚响:“奴婢死罪。”
皇帝语声凛然:“若贵妃有事,你们通通赐死陪葬!”
未荷与宫人们不由浑身发软,有些胆子小的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李旻径直走到榻边,挑开深垂的帷幔,一瞬不瞬地望着昏睡中的洛音。
她微阖着双眼,额头滚烫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如游丝,柔软的唇角还带着几分冷淡倔强的弧度。
“该如何医治?”他目光微转,落在太医身上。
顾太医叩首,颤声禀道:“寒症易治,只是娘娘毫无求生之念,所谓心疾难医啊。”
李旻耳边轰然一声,一时惊怒交加:“你是说她自己不想活了?”
顾太医以额触地,重重顿首:“贵妃长期情志不舒,郁结于心,眼下又意志消沉有轻生之念,只怕药石亦无效。”
李旻只觉全身血脉都僵住了,咬牙道:“朕不管她想死还是想活,你记住了,若是救不活贵妃,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顾太医额上冷汗涔涔,再次叩首:“臣等定竭尽全力。”
天色大亮,李旻登基以来第一次辍朝不上,将太医与宫人们悉数都赶了出去,孤身守在床头,一勺一勺的将药喂给洛音,温声道:“朕真的是把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不想再管你的死活,可就是不忍心眼睁睁看你死在朕的面前,你说,朕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昏睡中的洛音似乎被噩梦魇住,眉梢微微一悸,迷迷蒙蒙地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李旻见她有了苏醒的反应,有些欢喜,将药盏搁在一旁,握着她的手道:“洛音,朕说要将你下嫁给宇文元哲只是存心气你,只要你跟朕说你喜欢朕,只要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