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门之钥

一个月，克里斯最后是在北欧驻地的病房里醒过来的。这期间鲁伊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给他食物和衣服，帮他剪短头发，而他只知道乖乖听从鲁伊的安排，就像人偶娃娃一样安静又顺从。

“你叫什么名字？”

“克里斯·莫奇，先生。”

鲁伊微微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这样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克里斯好了，我叫亚利·鲁伊，和你一样，是个向导。”

“是，先生。”

“那些战争疯子都死光了，你待在这里很安全。”

克里斯的回答一如既往：“是，先生。”

鲁伊叹了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同情：“我不是你的主人，克里斯。”

“是。”

“任何人都不会再是你的主人了。”

克里斯的神情难得展现出些许诧异，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鲁伊。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会再是你的主人了。”鲁伊轻轻握住克里斯的手，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始终蜷缩在床脚的小蛇终于慢慢探出头，看到一只白鹦鹉静静停在不远处。

“是……我明白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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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很清楚自己不被圣所认可的缘由——他害死了很多很多人，用熔化他们大脑的方式。

理所应当的，他戴上了“项圈”，和其他人一样，为了更多人的安全着想，同时也减轻了不少自身的负担。

力量是一把双刃剑，尤其是突如其来的力量。

虽然自己当时对情况一无所知，但听肖恩的讲述，在场的观星者和工程师似乎因为他吃了不少苦头，只有身为消声器的鲁伊有胆量深入那片精神领域，并从一片尸骸中把他带了出来。

“先生，我是不是得离开了。”返回北欧驻地的飞机上，克里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他是他遇到过最温柔的人，他想待在他身边，可毫无价值的东西，大概是不会被留下的。

让克里斯感到意外的是，鲁伊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以后就和我一起生活吧，我会作为老师照顾好你的。”

破碎的玻璃花被善者从烂泥里捡起，擦拭干净后小心护在了怀里。

从那以后，克里斯就变成了一条忠实的“小尾巴”，只有当鲁伊忙着开会或者有事不在的时候，他才会独自蜷缩在向导塔楼梯间的窗台上，把脸埋进厚厚的书页里。

“鲁伊先生，世界树对那孩子的状态重新进行了评估，我们很希望收留他，您看……”

走廊里传来熟悉的称呼，可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鲁伊突然怒吼起来：“世界树？你们竟然还有脸跟我要人？滚开！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克里斯从没听老师发过这么大脾气，一时被吓得不敢动弹。

“关于您妻儿的事，我们真的很抱歉，但那孩子年龄太小，留在驻地不符合章程，也不够安全……”

“那也比跟你们待在一起安全！”

谈论戛然而止。

十几秒后鲁伊走进楼梯间，笑着举起手里的纸袋晃了晃。

“每次开会也就发的点心有点意思，反正那些哨兵吃不了一口，我就全给你打包带回来了。”

克里斯小心接过纸袋，鲁伊察觉到他内心矛盾的情绪，于是俯身坐在他身边。

“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克里斯默默低下头。

“放心，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哪也不用去。”

“谢谢您。”克里斯似乎明白了老师口中的“家人”指的是谁，所以“妻儿”……他没好意思询问，只是把手里的点心塞进了嘴里。

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吧。

鲁伊摸摸克里斯的头，拿起一旁的书帮他标注起那些不认识的单词。

“克里斯以后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男孩愣了一下，抬头注视着老师琥珀般的眼睛：“消声器。”

“嗯，思维入侵确实可以通过训练开发针对记忆方面的能力……”鲁伊说着，忽然陷入沉思，“可是……好孩子，我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人’，而非‘工具’。”

克里斯明白老师的意思，如果他是个普通的跟队向导，工作和生活上的限制会少很多——人类总是这样，强者会被当做听话的工具或危险的怪物，弱者就只能在烂泥里无谓挣扎。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我会帮助你。”

“我想成为老师喜欢的人。”克里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那我最喜欢你成为你自己。”

夕阳的暖光打在两人身上，克里斯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纸袋。原来不用顺从他人也可以活着，甚至能拥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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