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圆圈

不知道聂二是如何考虑的，下葬的日子赶得如此紧张。

刘璃再不懂中原的规矩，也知道若是家中有长辈去世，定是要安排守灵，择取合适的日子安排下葬，万不该如此匆忙。

更不必说还需要采买葬礼所需物品。

可聂二差人过来传话时说，软软年纪尚小，又是女孩，且如今璃岛弄得人心惶惶，他一个商人，不懂江湖之事，只是觉得此时不该讲究那些排场，只希望自家大哥早些入土为安。

季攸阳觉得有些不妥，可这是安阳山庄的家事，他们不便插手，只点头应了。

外面早早开始准备起来，从仆役到家主都忙碌得脚不沾地。

季攸阳今日穿了一身低调的青色素衣，平日里常戴的玉佩也通通摘了下来，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奈何他本身长得丰神俊朗，哪怕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一脸疲态，也遮盖不住通体的风华绝代。

他揉揉额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拿起攸阳剑去找刘璃。

刘璃的房间就在他的旁边，季攸阳在门口矗立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抬手准备敲门。手还没有碰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苏叶手里端着一个仍旧散发着浓浓药味的空碗走了出来：“季公子。”

季攸阳皱眉，道：“连翘又生病了吗？”她的身体也太差了。

平日里恭恭敬敬的苏叶此时却没有给季攸阳什么好脸色：“那日风寒没有好利索就一路奔波，昨天晚上你们又偷偷喝酒。季公子，您二位就算再馋，也得等我家姑娘把病养好了吧。”

两个人，整整两壶酒，她今天早上一起床就看到厅里扔着的空酒壶和烧尽的炭盆，心下一跳，果不其然刘璃又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等回了家，估计整个人又得瘦一圈。

季攸阳有些心虚，又很担心：“她现在怎么样了，醒了吗？”

“已经醒了，只是有些虚弱。”苏叶让开门让季攸阳进屋，自己离开给刘璃准备早饭。

屋里的暖炉被苏叶烧得很热，季攸阳刚坐下就出了一身汗。

隔着屏风，刘璃侧躺在床上，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看着门口进来的模糊的影子走到桌前坐下。季攸阳被教的极好，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端正雅方。

“你好些了吗？”季攸阳关切地问道。

“嗯。”刘璃的声音有些沙哑。

“抱歉，昨天晚上硬要让你喝酒，我不知你风寒还没好。”

“没事，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弱。咳咳——”刘璃说两句话就又咳嗽起来，她撑起上半身，拿过旁边苏叶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唤人过来伺候自己的意思。

季攸阳站起身走到屏风前，厚厚的屏风阻挡着二人的目光相对，却让两人怪异地平和，仿佛昨夜的争执都在这道屏风中化解。他听着刘璃放下茶杯，喘了一口气，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停止，刘璃应当是又躺了回去。

“连翘，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刘璃没有作声，等着季攸阳往下说。

“若你是连翘，当年之事，真有季风阁插手，我的命，赔给你。若……”季攸阳有些犹豫，说不下去。

“若我不是连翘，那我的命，赔给你，对不对？”

“不，你说错了，是若你为璃岛之人。”季攸阳纠正，不是连翘也没关系，只要不和璃岛有关就可以。

“好，这个约定，我答应了。”屏风之后，刘璃眯眼笑了，她答应了一个必死无疑的约定，却开心得像解决了什么大事。

季攸阳也在心头压着一块石头出了一口气，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昨天晚上辗转反侧，如今的局面，互相怀疑、提防已经让众人心力交瘁，唯有以命为约打破桎梏，在不信任的基础上信任对方，才能形成一个诡异的平衡。

“好。”季攸阳弯起嘴角，“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昨日的事情我不会往外透露分毫，你想查，我便帮你查。”

“不做隐瞒？”刘璃指的是除了事关璃岛之外的幕后黑手。

“不做隐瞒。”季攸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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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璃站在窗口，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整个安阳山庄几近寂静无声。飘荡的白灯笼和上面黑色的“聂”字有些刺眼。她一动不动，看着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门，他们即将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将几十个骨灰盒埋葬在安阳山庄的后山。刘璃本来也应该一起去的，被季攸阳拦了下来，后山寒冷异常，又是丧事，她身体还没好，不太适合过去。

苏叶进来给刘璃加了一件衣服，将屋中的暖炉烧热了些许。

“也是可怜，软软那么小的孩子，就失了父母。”苏叶感叹，复又突然想到眼前的人也是一样的境遇，甚至还在外漂泊了十几年，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刘璃却仿佛没听见她说什么，只是站在窗口发呆，过了好一会儿，苏叶早已经放下心来，刘璃才开口：“你说她这么小，接下来该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