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潮起
再醒过来时,入目是一装横简朴的房间。
白岭烟眨了眨眼,想撑起身子,手指微微一动,好像碰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瞧,只见秦阅州趴在床边似乎睡着了,黑色的长发顺着床沿胡乱垂下,脸色比之前所见更加苍白憔悴了几分。
白岭烟只是手指动了动,秦阅州便有所动静。他皱了皱眉头,霍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醒了吗?”秦阅州愣了愣,语声中带着些不可置信,似乎还身处在幻梦之中未回过神来,一向淡漠的眼中布满了细密的血丝,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待确认眼前之人是确确实实苏醒了之后,秦阅州忽地垂下头,双手交叉抵在唇前,如同祈祷,口中自言自语地低喃着:“太好了、太好了……还好你没事。”
白岭烟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秦阅州。
“我这是在……”白岭烟抬头打量了一圈四周,发现这里不是客房,而是自己曾经住过的寝房,家具的位置亦如从前,没有一处地方被改动过。可还未看个明白,脑中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阵眩晕。
“你身体很虚弱,千万别勉强自己。”秦阅州声音急切,一手轻轻扶着白岭烟的肩膀,一手竖起枕头,好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白岭烟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软绵了许多,只是简单的抬手都极废力气,一丝不详的预感慢慢爬上心头:“到底发生什么了?”
秦阅州沉默了半晌,才一字一顿地沉声道:“你中毒了。”
“中毒了?”白岭烟登时睁大双眼,“怎么可能?”
要知道,巫山弟子最不怕的便是毒。而她自小长在巫山,身子早已耐受百毒。
“我试过了巫山的所有解药,但都不能根除此毒。想来这毒并非来自巫山。”
秦阅州顿了顿,神色越发严肃:“最近几日,可有误食什么东西,或者被什么蛇虫咬伤过?”
白岭烟敛眉细思了一会儿,忽然忆起那杯侍从送来的解暑茶。
“我昨日入夜时,喝过一杯照雪为我准备的解暑茶。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了。”
“照雪准备的解暑茶?”秦阅州先是一愣,继而双眉紧锁,“我怎么没听说过此事?那茶是谁送来的?”
“是一个侍从送来的,想来应该是巫山新纳的仆役。”
“主人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秦阅州起身拿过纸笔,“如果是新纳的侍从,那我应该有些印象。”
白岭烟微微颔首,持笔慢慢将那侍从的模样画了下来。
秦阅州拿过一看,眉头皱得更深:“我好像没有见过此人。”
但不过一瞬,他紧蹙着的眉头便又舒展开来:“不过主人不用担心。我一会儿便让弟子传阅一遍这画像,总会有人见过他。”
秦阅州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而背至身后的手,已不知不觉握成了拳,仿佛恨不得将画上的人碾碎为齑粉。
“另外,我已经安排弟子去寻山外的大夫,主人身上的毒想必很快就能得解。”
白岭烟叹了口气:“我说过,我已经不再是你的主人了。”
对此回答秦阅州并不意外,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好,那边换个称呼吧。”
“白小姐、白姑娘,亦或是……岭烟。”
当最后两字从秦阅州口中说出时,哪怕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未附加任何的语气,但听在耳边,却显得格外暧昧。
一种细密而奇异的感觉在白岭烟心中荡漾开,好像有一片羽毛轻轻挠过。她蹙了蹙眉,面上仍挂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神色。
“随你喜欢吧。”
听着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秦阅州唇角笑意不减:“好。”
傍晚,秦阅州因宗门事务暂时离开了,白岭烟一人半卧在床榻上,借着床头烛火,翻开着药籍。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在门外响起,白岭烟顿住了翻页的手指,静下心来仔细一听,有两道声音传入耳中。
“笨蛋,都这么晚了。别人肯定都睡觉了。”
“说谁笨蛋呢?我就想来看一眼嘛!如果真的睡着了,那我们就明天再来。”
“明天你自己来,我可不陪着了。扰人清静这种不道德的事儿,以后别拉上我。”
“我可是宗主!你敢不来?”
“喂喂,你可小声点吧……”
听着不像是贼人,反倒像是自己的熟人。白岭烟浅笑一声,合上药籍,假意轻咳了两声。
待她刚刚咳完,便听见了清脆的敲门声。
白照雪伸着脖子,从门外探出头来,笑盈盈地喊了一声“姐姐”,蹦跶着进了屋。
在她身后,长岑耸了耸肩,也跟着走了进来。
“姐姐,我听别人说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不知道,这三天我可担心了!”白照雪坐在床旁,小心翼翼地捧起白岭烟泛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