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
日光照在它靛色的躯壳上,反射着刺眼的光。乌甲蝎一见,当即收了尾巴,忙不迭地躲回袖子里。
吴六登时被惊出一身冷汗,他侧头瞧了一眼白长鸿,表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眼底却掠过了一丝惊诧。
“……带路吧。”沉默了半时,白长鸿沉声道。
正午时分,明晃晃的光线透过枯枝洒在雪地上。白长鸿跟着白序晟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一个黝黑的人影挂在树下,待走近后他才看清,只见一个女子被吊在枝头,她衣衫破烂,鲜血淋漓,全身上下布满了野兽的爪痕,看上去怎一个“惨”字了得。
白长鸿靠着衣饰才勉强辨出,这是他的三女,白卿云。
继续跟着白序晟往前走,另一棵树上同样挂着一个人,那人七窍流血,一张苍白的脸上是已经干涸的血迹,黑一块红一块,就像一副浓墨重彩的画。他嘴巴大张,目眦欲裂,似乎死前遭遇了莫大的痛苦,正是白暮雨。
白序晟有意停了下来,他满怀期待地看向白长鸿,希望能从他脸上品出一丝一毫的痛苦或恼怒,但他观察了半天,却一无所获,白长鸿神色依旧淡漠,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挂在树上的两个人,在他眼中仿佛只是两片叶子。
“这可是我为父亲精心准备的大礼,不知父亲可还满意?”白序晟不死心地出言辱道,他昂起脑袋,好似在得意洋洋地邀功一般。
“他们……都是你杀的?”
白序晟略一思忖,虽然这二人并非死在他的手下,但为了刺激一番白长鸿,他还是点了点头:“是。”
“你!”白长鸿脸色遽然而变,将长剑拔出来一半有余。
凌厉的剑锋和白长鸿怒不可遏的样子映入白序晟的眼中,让他顿时觉得心满意足,却未曾察觉到白长鸿扫了一眼他手上的木盒。
木盒中的蜈蚣一动一动,似乎已经睡着了一般,对眼前所发生的的事情视若无睹。
“父亲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白序晟笑意更甚,多年攒下的怨恨在此刻通通得到了消解。
其实他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搜查自己的房间。
长陵苏氏寄给自己的信实则有两封,一封被他好生藏了起来,而另一封则被故意放在了显眼处,为的就是被人发现。只是他没想到,来搜查的人竟然是白暮雨。
他按照计划,受一顿苦后被关禁闭,为的也是避开试炼,等其他人都斗得精疲力竭时,再坐收渔翁之利,最后将白长鸿引入无人的山中,长陵苏氏便会派人将宗门团团包围,逼孤立无援的白长鸿将宗主之位让给自己。
而这些,就是另一封信上的内容,此外信上还说,会有人暗中接应自己,直到他从黑屋中被救出的时候,才明白那人指的是秦阅州。
如今计划已经成了大半,他只需要放出信号就好。
“马上,您也会落得和那两人一样的下场!不妨趁现在想想该如何求饶吧!”
他拿出火折子,将身旁的早已准备好的木堆点燃,一缕灰烟伴着白序晟肆无忌惮的笑声飘向天空。
可他还未得意多久,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地上突然多了一样东西。
一块血淋淋的肉。
白序晟先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缺了口的手臂,再望向白长鸿剑上的血迹,疼痛延迟了几分后猛然袭来,逼得他惊叫一声,捂着自己的手臂连连后退。
“你根本没有驯服这只蜈蚣吧,从头至尾不过是在狐假虎威罢了。”白长鸿淡声道。
白序晟疼得脸色煞白,还是硬着头皮辩道:“我若是没有驯服它,又怎么会将它拿出来?”
“但我方才拔剑试探时,那只蜈蚣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动静。”
白序晟一听才明白,方才白长鸿并非是因恼怒而拔剑,原来是为了看蛊虫会不会护主。
被识破后白序晟不由有些慌了神,但一想到长陵苏氏的人马上就会来,便又安心了不少,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你也就趁现在能耍耍威风了,很快长陵……”
寒光猝然闪过,白序晟甚至来不及躲,而这一次长剑对准的是他的腿。
透过整齐的切口,白序晟甚至可以看见自己森白的长骨,手臂上的痛意还未散去,腿上又掀起一波,他一时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激起细碎的白雪。
“等、等一下!父亲,我错了……”
白序晟一手一脚已经被割断筋肉,只能像蠕虫一样一点点往前挪动。他吃了一嘴白雪,丝丝凉意浸透齿缝,冻得浑身一哆嗦,他回头看着白长鸿,眼中溢满了惊恐。
“现在认错,已经迟了。”
锋利的长剑在雪中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白长鸿的声音低沉缓慢,好似山峰崩塌一般,朝白序晟碾压而来。
“不对、不对……长陵苏氏的人呢?秦……!”
还未等他喊出完整的名字,冰冷的剑锋已经没入他的胸口,将他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