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识月一把夺过来，手下一点不留情，两三下给他挽好头发：“你这小子，住店没有银子就算了，连个簪子都想占师姐的？等你恢复，本仙一定把你打趴下。”

江曜灵被扯得呲牙，开口讨饶：“师姐，轻点。”

识月听了这声“师姐”，心底稍微泛起涟漪：“这次有进步，晓得叫师姐求饶了。”

江曜灵只是觉得二人实力差距有些悬殊，不愿轻易惹怒识月，但能感受到识月应当是熟人，乖乖地点了点头。

“可还难受？”识月抬手将不远处的折木和水壶收回来。

折木飞回江曜灵的手边，江曜灵默默将折木收进怀里，生怕识月抢去，回道：“我没事。”

江曜灵是个会逞强的，上个月摔断的胳膊腿儿都还没好全乎，今儿又灌了一肚子水，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没事。

“惯会嘴硬。”识月如此评价，“你，跟我回天璇山休养一段时间。一个月你能暴毙三次，再这样下去，师尊来了也救不了你！”

“不可。”江曜灵一下子激动起来，手上用力青筋暴起，眼眶因激动而变得微红：“魔族猖獗，我辈斩妖除魔义不容辞，岂能因区区小伤就退守山门？为了天下我这条命殉了也值！何况......”

“何况......我师兄师姐都死守前线，我......我也不能退。”江曜灵冷静下来，挣扎着要站起身。

识月伸手去要扶他，却被他推开：“这位师姐，我虽法力不及你，却也有一颗赤子丹心，明白修行的尽头不只有成仙。”

识月听了，原本心下颇为感动，听着听着察觉不对劲：“你小子点我呢？什么这位师姐，我是你亲师姐。”

识月揪着江曜灵的耳朵又给他清清楚楚讲了现在的境况。

“是你有些执念，深到险些入了魔。我才奉师命下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识月捏着江曜灵逐渐变红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快点把你丢掉的一魂找回来，这些话师姐不想重复了。”

讲完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又有些愧疚地揉了揉。

江曜灵被识月教训一顿，至少比上一次安分了，被揉耳朵也不敢动弹，只是那双眼睛不时瞟一下识月，偷看她是否还在气头上。

“说吧，这次你作何打算？”识月开口问，但她不奢望这丢了一魂的犟种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江曜灵正要思考，不料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带着斑斑血迹的凶兽飞速朝他扑来。

耳边兵刃相接的声音渐渐清晰，脚下的场景不停变换，时而是粘稠到抓着他脚踝将他往下拽的黑泥，时而是深到没过脚踝的道友的血，倒映出他满身的伤和血。

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逐渐被盘旋上来的黑色雾气遮住双眼，他身侧似乎有无数双手爬上来。

有的扳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放倒；

有的抓住他的手腕叫他名字，要他醒醒；

有的扼住他的脖颈要将他置于死地；

有双手轻轻捂住他的耳朵，声音飘渺朦胧：“那处是魔宫，咱们再往前一步就到了魔界。你要谨记师兄嘱托：誓死守卫，斩妖——除魔。”

江曜灵听着这声音，觉得四周抓紧他的手指都卸了力。

他正要开口应是，那魔兽已经到了眼前，他脚下的黑泥若有所觉，迅速沿着小腿攀上来，将他抓牢。

衣衫破碎，皮肉撕裂，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可他被谁人护在身后，毫发无伤。

他不知为何怕得厉害，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那人揽着他反击，却又因顾着他而平白挨了一掌，吐出口血来。

那口血仿佛溅在他手腕，顺着胳膊扎进他的心口，他眼角滑落一滴泪，落到嘴里搀了血味和苦涩。

识月见他眉间似乎要溢出魔气，连忙落阵结界，双手裹着术法捂住他的耳朵，试图隔绝心魔对他的引诱。

无果。

江曜灵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大反应，识月心急如焚，将江曜灵一并拉坐在地上，抬手咬破中指，一丝仙气弥散。

识月抬出右手两指引着仙气进入江曜灵脊骨，仙气沿着脊骨钻进他的识海压制心魔，左手则按着右手腕不断输着灵气。

江曜灵试图伸手抓住什么，却扑了个空。

“不！不！”他狠狠掐着自己左手腕，双眼通红，一时间陷在梦魇中出不来。

识月见他神情痛苦，狠下心来往手掌处一划，更多仙气溢散，被她强行凝聚后一掌拍入江曜灵识海：“江曜灵，你给我醒过来！”

这一股仙气注入，江曜灵猛地向上抬头，眉间黑气被冲出体外缓缓消散，右手也松开，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腕。

识月收手，抑制不住地重重喘了两下，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滑落，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合掌调息片刻才去看江曜灵。

江曜灵双目呆滞地盘腿坐在地上，亦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