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水壶和折木被搁在岸边，江曜灵头朝下飘在水面上。

识月无奈地捂住脑袋，命听风把人捞起来。

听风把江曜灵铲回岸上的时候，他七窍都往下滴着水，额角还有被石头砸出的伤口。

识月看了，捏着他下巴，看着他安详的面容，咬牙切齿地说：“行了，这下水你是喝够了，下辈子别喝了。”

说罢识月熟练地掏出聚魂灯在四周绕了绕。

等灯芯亮起，识月盘腿坐下，手掌翻转，念出那个熟记于心的口诀，将江曜灵的灵魂抽出来，又施法安置回他的肉身。

一番操作之下，识月身心俱疲，满头大汗。

她此举虽然被天界默许，但终究是逆天而行的法子，每次施法都艰难重重，有任何错处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风从江曜灵袖口钻进去，从另一个袖口出来，就这样把江曜灵凌空抬了起来。

识月抬手就是两拳，锤在江曜灵胸口，不论是救人还是泄火，她好歹出了口气：“让你一个月内别出事，不是说你一个月零一天就可以。”

江曜灵挨了两拳，口中吐出些潭水，识月从他腹部往胸口推，又给他推出些水出来。

听风给他架在空中，识月施法引了阵风替他吹干衣物，抬手捏了个诀将他脸上干涸的斑斑血迹擦掉。

过了不多时，江曜灵有了微弱的鼻息，随即咳了两声又吐出一口水来，终于是悠悠转醒。

识月本来坐在不远处一根翠竹上合眼调息，闻声起身，脚踩竹叶落在江曜灵身边。

等她倾身去看时，江曜灵的眼睛已经睁开一道缝隙，识月摸了摸他领口，见已经干了便撤去听风，将他扶倒在地。

“醒了就好。”识月捏着他的手腕，察觉脉象逐渐平稳，松了口气，坐在她身边的软草上问道：“喂，记得你是谁吗？”

“我是天璇山第一百七十六代弟子，江曜灵。”江曜灵捂着脖颈坐起来，看来刚刚喝了一肚子水让他喉咙不是很舒服：“多些姑娘搭救，待曜灵除魔归来，必定重谢。”

一睁眼就是除魔，你真是把师兄的话当圣旨是吧？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识月歪着脑袋看他，如往常许多次一般试探着，有些好笑又有些辛酸。

江曜灵也偏过头看她，将面前这人上下打量一番。眼如灿星，眉似柳叶，唇若清晨尚带着露水的梅子，歪着脑袋看他的模样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好漂亮的人，可江曜灵在脑中思来想去，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他整个脑子里只有一双骄傲的、猫一样的眼睛。

“抱歉，我不记得了。”江曜灵不忍心去看识月失望的眼神，只好偏过头看不远处湿漉漉的土地，看水花被溅起消失在乱石之间。

“罢了。我已经习惯了。”识月站起身，曲起指节轻轻点了点他的头顶，“我是你师姐。”

江曜灵闻声抬头，捂着胸口将信将疑地叫了声：“师姐。”

“诶。”识月应了一声，从手钏中翻出伤药和干净帕子递给江曜灵，看着他额角的伤以及被泡得泛白的指头，忽然有些幸灾乐祸：“水喝饱了吧？”

她方才确实生气，气他动不动就暴毙，气江曜灵怎么都记不住爱惜自己，但一想到他当年鲜血淋漓地躺在粘稠黑水之中，那副了无生气的样子，识月又气不起来。

他可是山门最具慧根的弟子了，终究是因为丢了一魂才成了现在这样，虽然不如以往省心，但依旧是她唯一的师弟。

江曜灵接过伤药倒在帕子上，抬手将帕子按在额头的伤口上，漏下来的药粉落在他的脸颊和鼻子上，扬起的灰迫使他眯起眼睛，甩了甩脑袋。

识月低头恰好看见，顺手就给他抹掉了。

又见他头发散乱，柔顺的长发如今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她原本给他簪发的木簪也勾在乱发之中，抬手施法给他理顺。

簪子离了发丝，“咚”一声掉在江曜灵手边，他偏头将簪子拾起，拿在手里摩挲。

识月想起他昨日说这是他的财物，于是伸出手逗他说：“把我的簪子还给我。”

江曜灵下意识避开，飞快说了句：“是我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