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识月正想着管妖怪的闲事会不会涨功德，一抬头就看见只灰白色的巨狼缓缓走出来。

它身形有一人多高，眼中泛着蓝色的幽光，一步一步走得坚定又从容，可是一开口声音里就是化不开的哀愁。

“仙人，你能否替我找找妹妹？”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想必是夜夜嚎叫，把嗓子都叫劈了。

“说说看。”识月抬手一挥，听风在她脚下现形，她盘腿坐下，手边浮现一本带着金光的簿子，那簿子翻了几页自行停了下来，“平日里，我找那些妖魔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狼妖右脚跺地，他周遭一下子拢起灰色的烟气。

待烟气散尽，一个身着水墨山川的灰衣男子露出真容，面相看来也是个温润之人，只是眉眼之间郁色清晰可见，深灰色的长发之中白发尤为显眼。

闻声，他看了识月手中簿子一眼，低低叹了口气：“她不是妖，是我两年前收养的普通小白狼。”

“我叫青灰，她叫小白。几个月前，我修行遇到难关，需要去北山上找些药材来炼药。这是自我捡到她以来，离家最远的一次，所以她非要跟我一起去。当时天降大雨，我怕她难寻食物，便带着她一起去了。”

青灰讲着，识月两指凌空在簿子上记着，见他停了，便开口问：“然后呢？在那里丢了？”

“没有，一路上都很顺利，不过五天时间我们就赶回来了。回来的那天又是一场大雨，我被拖慢了行程，赶到翠叶城外时正是开集。人很多，我担心引起骚乱就化作人形，施法将她变作一只小白狗抱在怀里。”

许是讲到伤心处，青灰有些哽咽，伸手用力锤了锤自己的头：“都怪我！都怪我！多绕些路回去就是了，偏要走近路从城中穿过去，不然便不会出事。”

识月还没有哄妖怪的经历，只好从珠钏中抽出张帕子递给他，聊作安慰。

青灰接了帕子却没有拭泪，他眼睛通红却怎么也落不下一滴泪来，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停了片刻调节情绪才接着讲述。

“她一直跟我生活在山中，没见过早市，看见别人挂在钩子上的牛肉都馋得直流口水，可我身无分文，就抱着她走了。谁料她从我怀中挣出去，自己跑去巷子里了。我紧跟着追进去，但她就是没了踪影。”

“我法力虽不高深，但从未算不出来她的位置。这次我将周遭数十里都找遍了，猎户、狗场甚至屠夫家，还是依然一无所获。”青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吓得识月连忙站起身扯住他的胳膊：“冷静些。”

青灰一下子跪在识月面前，抬头望着她：“我见你周身萦绕金光，定然法力不凡，能不能替我找找她？她才两岁，从来都生活在我身边，我......我真怕她......”

怕她害怕，怕她生气，怕她忍饥挨饿，更怕她遭遇不测。

青灰哽咽着说不下去，脸颊上的巴掌印和他期望的目光都让识月心口有些堵。

难得遇见如此重感情的妖，识月听了他的故事不免有些动容，伸手将他拉起来：“你先起来，我答应你。你可有物件沾染她的气息？”

青灰闻言连忙站起身，从脖颈上扯下颗狼牙，狼牙根部穿着绳子，一直挂在他脖子上：“这是她的乳牙。”

识月看着他手中被摩挲到反光的牙齿，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我尽力一试。”

说完，识月盘腿坐下，将狼牙放在面前，合掌念诀，双手掌根相抵转了半圈，狼牙便升起来停在她面前。

周围卷起一阵风，茂密苍翠的树叶被刮得“簌簌”响着，二人身侧惊落一圈枯叶，随着风绕着他们打转转。

等识月将两手拉开，一道金光便把狼牙包裹起来。同时识月身下的土地上阵法闪了一瞬，其间的光芒聚起来隐隐指向了东北，只是顷刻间光芒消散。

识月眼见着这异变，心下觉得蹊跷，于是再次施法，谁知这次光芒飘摇，连闪也不闪。

识月皱起眉头，嘟囔了句：“真是怪了。”

话毕，又试一次，却仍旧是原样。

“难道是我下凡之后法力被压制了？”识月抬眼看了青灰一眼，觉得有些辜负他的期望：“抱歉，我也只能探出她的大致方位。”

“不，还是要多些仙人，”青灰拂袖给识月行了个大礼：“至少我有了方向，我现在就去寻她。”

识月被他的决心惊到，拇指摩挲着嘴唇斟酌着问道：“这么大的范围，你要找到什么时候？”

“找到她寿终的那一刻。”青灰上前将狼牙收好，低着头将狼牙挂回脖子上，他的话轻却又似有千斤重。

“冒昧一问，她是野兽，你是妖。依你的道行看，你终有一日会得道成仙，而她终究会死......”识月见青灰面色如常，才继续问下去：“是什么契机让你收养她，让你如此在意她？太多顾虑可不利于修行。”

“我自然知晓。她又能活多久呢？我陪她走过一生也好，至少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