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fteen.

鹿野真道在做噩梦。

人近中年的保安状似安详地趴伏在值班室的桌上，被难以自制的强烈睡意召唤，却是睡得满头冷汗。

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的，一会儿是满地的鲜血，仰躺的尸体；一会儿是神秘的黑影，纷飞的衣摆。这些画面扭曲，旋转，汇聚成他心中的巨大恐惧，几乎要把这位普普通通的保安压垮。

他也是半夜回到了休息处，在满室静谧中才后知后觉：自己极有可能与一位残忍的杀人魔擦肩而过。

一念之差。

如果对方不是将他打昏，而是……

鹿野真道不敢再想下去，或者说，这个可能性就足够他夜不能寐、惶恐无措。他害怕自己当前的存活是大脑为了欺瞒而造就的骗局。

这份强烈的惊惧不光是让鹿野真道混淆了现实与梦境，还带来了错觉般的急切的呼唤声。肩膀的推动感过分真实，像极了昨夜他倒在地面被警官唤醒时候、为了确认他生活状态的动作。

“大叔，大叔！喂！”

……等等。警官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用大叔称呼他吧！

“啧，完全叫不醒啊……现在是他的值班时间诶！”男孩的嗓音含着几分气急败坏。

鹿野真道尚且朦胧的眼睛前方模模糊糊地出现两个孩子的身影——只比桌子高出一点点的脑袋在他眼前晃悠，稚气的声音穿透耳朵，刺得他头昏脑胀。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不用上课吗？

小学保安如此尽职尽责地想到。鹿野真道注意到其中一个靠近了些，于是他看见了对方眼眸中的雾紫色。

萩原研二伸手在他被冷汗浸透的额头上一搭，看着鹿野真道的状态，无奈地做出判断：“看上去保安大叔也感冒了…小阵平你帮忙把桌上的水杯递给他吧。”

——保安大叔要是还正常，早就蹦起来把这两个逃课还影响他值班的小崽子一手一个提拎起来放到门外了。

奈何鹿野真道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轻，一夜未眠，此时又强行被叫醒，状态糟得不得了。勉强意识到是有人，活人在喊他。鹿野真道坐直了，半睁着眼木木愣愣的。

然后就被松田阵平往他手中塞了个水杯。

“喏，喝一点吧。”松田阵平用双手托着杯底，虚虚地摁进鹿野真道的手心，等到这人自己有意识地握紧，才松开了手。

两个男孩子对保安大叔状若活尸的模样视若无睹，根本不带怕的。

等着鹿野真道喝了水，其混沌的眼神慢慢清明起来，松田阵平就迫不及待地先发了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镇静下来的鹿野真道手一抖，差点把杯子砸到地上。

饶是他反应够快抓牢了自己的水杯，喉咙里那一口还没饮尽的水也把他呛了个半死不活。

“咳咳咳……”鹿野真道咳得声嘶力竭，原本乱七八糟想着东西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是好好地在值班室里补眠的。

“小阵平退后！退后，你可不要跟着生病了。”萩原研二把完全没有防护措施的幼驯染往身后一挡，带着他退后两步，避免还算健康的男孩子被病菌迫害。

“欸？啊……”松田阵平被动地退了两步，堪堪扶住萩原研二的肩膀站稳。

一小会儿的兵荒马乱过去，萩原研二借着偏长的额前发与其投下的阴影，藏住了看到保安大叔痛苦模样时候的心虚，口罩上方的眼睛眨了又眨。

虽然直接找到了对的人省了不少事没错，但好像有麻烦了……直面着鹿野真道的萩原研二回想了一下他们进门前到现在，鹿野真道的表现，手指悄悄蜷缩，像在给自己打气。

对现在自己一开口要说的话绝对会激怒人这点颇有自知之明，知晓是非轻重的松田阵平站在萩原研二身后没说话，唯独用视线不断地打量近乎中年的保安，抿起唇。

在对方停下咳嗽，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的时候，萩原研二率先出击，弯起一个略带讨好的乖巧笑容：“抱歉保安先生…打扰你了。”

“知道打扰了就快走，现在是上课时间吧！”完全被耍了一通的鹿野真道脸色难看，可面对两个白白净净、态度还挺好的小家伙又骂不出话，只是粗声粗气地开口赶人。

他瞥了眼桌上的时钟，更加肯定： “…小孩子好奇心不要太旺盛，快回去上课！”

“但是…但是，我想证明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萩原研二摆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博取同情心，说话同时注意着鹿野真道的表情。“昨天半夜我睡不着，看到了学校方向，有一个奇怪的黑影！”

“我以为负责巡逻的保安先生会知道……”

听见“半夜”“学校”“奇怪的黑影”，还漫不经心以为自己是听小学生编故事逃课的鹿野真道当即回想起先前的噩梦，表情一变，脸色煞白。

他惊恐的目光刺向萩原研二，嘴巴张了张却